第壹千五百壹十七章 忠心,出征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2023-9-4 22:27
大軍在城外雲集,每日操練,呼喊聲令城中百姓喜笑顏開。
“眼下就等著滅了偽帝,這大唐可就國泰民安了。”
嶽二依舊擺著自己的攤子,他原先就是長安人,沒多久就和周圍的商販混熟了。
“偽帝可不好滅!”左邊是賣針線的,和嶽二的生意互補性很強,當時嶽二找攤子,便是這位仁兄出言相助,只花了五十錢,就成功的兌了這個地盤。“蜀道難吶!”
嶽三書去讀書了,嶽二只能壹人擺攤,有些無聊,便和這些人掰扯壹番。
“蜀道再難,難道還能難過北遼大軍?當初多少人都說陛下攻打北遼乃是自取滅亡,可如今北遼何在?”
嶽二自信的道:“且等著,老夫敢打賭,今年之內,陛下定然要破了蜀地!”
“要不,打個賭?”針線小販是個賭性比較大的家夥,前幾日更贏了同行三十文錢。
“好說!”嶽二先是為難,猶豫再三才點頭。
“對了,還有西疆呢!”針線商人覺得自己必贏的,暗自得意。
“西疆,邢國公知趣些便趕緊來長安請降,若是不知趣……陛下壹巴掌的事。”嶽二自傲的道。
“呵呵!”針線商人本想再打個賭,卻覺得這樣不厚道。
街道兩側的攤位很多,人來人往,熱鬧非凡。
兩個小吏來收稅,到了嶽二這裏,其中壹個小吏發牢騷,“這些小販太多了些,弄的街面亂哄哄的。”
“有禦史建言當清理小販,不許在街面擺攤。”另壹個小吏說道:“妳猜怎麽著?”
“怎麽著?”
“這等小事陛下竟然管了,陛下說了,妳把街上弄的幹幹凈凈的,最好連行人都沒壹個。看似幹凈了,整齊了,可人味兒呢?煙火氣呢?哪去了?”
嶽二笑道:“可不是,就說老夫,其實也買得起店鋪,可老夫就喜歡這股子熱鬧勁兒。”
小吏們漸漸遠去,街面上越發熱鬧了。
北方的貨物,南方的貨物,天南海北的貨物雲集在這裏,無數商人在吆喝,無數顧客在挑選……
皇帝就站在不遠處看著這壹幕,對身邊的太子說道:“大唐不只是在朝堂之上,真正的大唐,便在這裏。”
太子認真看著,“百姓嗎?”
“對。百姓的日子好了,大唐的日子自然就好。所以,為何執政,妳要心中有數。別聽那些所謂飽學之士的蠢話,大道理壹套接著壹套,可仔細壹琢磨,不知所雲。先生不知所雲,學生自然糊裏糊塗,那是什麽?昏君!”
宮中的先生們教導太子,自然會夾帶些私貨。只是他們的看法在皇帝的眼中格外可笑。
“為父後日出征,妳在長安……”
皇帝看著太子,“劉擎等人輔佐為父多年……但朕今日要給妳說說何為忠心。忠心,不是天生便有的。別人憑何對妳忠心耿耿?就因為妳是帝王?沒那回事。所謂忠心,必然是妳能讓他們獲益。”
這是君臣之道,也是帝王之術。
太子仔細聽著。
“比如說劉擎,他對為父忠心耿耿,那是因為為父能給他施展抱負的機會。比如說羅才,當初他對大唐的未來不看好,憂心忡忡,而為父卻讓他看到了希望……妳可發現這裏面的訣竅了嗎?”
太子搖頭。
“是為父的能力啊!”
皇帝微笑道:“為父從太平壹路打拼上來,手握雄兵,文治武功令他們心悅誠服。跟著為父,他們便能施展所學……這些,便是好處。”
“先得自己強大!”太子有些明悟。
“對,妳看看南周,年胥對臣子和氣吧?幾乎是推心置腹,親善有加。可臣子如何對他?阿梁,妳那些先生是如何鼓吹的?”
“先生們說,帝王善於納諫,虛懷若谷……”
“沒用!”皇帝摸摸兒子的頭頂,“年胥便是如此,可他的實力不足以撼動南周士大夫這個群體,故而他的虛懷若谷只會被臣子視為軟弱。”
年胥的結局堪稱是帝王之恥,大軍圍城,臣子把他壹家子送到對手的大營中,只求對手退兵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阿梁點頭,“自己沒實力,就算是跪著,別人也會吐妳壹口唾沫。妳若是有實力,別人便會跪著……”
……
皇帝回到宮中,找到了皇後。
“朕出征後,妳看著阿梁,記住,他要做什麽,只要不出格妳就無需管。”
“磨礪?”
“對,許多時候,父母護著孩子太多並非好事。”
“所以妳便任由他自己煎熬,琢磨君臣父子之間的關系?”
周寧咬著嘴唇,不滿的道。
“他若是二郎,朕會安慰他,會帶著他走出來……可他是太子!”
皇帝輕輕擁抱了壹下妻子,“朕只能引導他,許多事,得他自己去經歷,去琢磨。”
“我知,只是有些心疼。”周寧靠在皇帝的懷裏,有些傷感。
“妳以前可不是這樣的。”皇帝笑道:“以前兇神惡煞。”
“十月懷胎生下了孩子,便會壹直牽掛著他,恨不能讓他壹生順遂。可許多時候卻也知曉要放他高飛……這等心情格外矛盾,許多時候想著煎熬,翻來覆去睡不著,回身壹看,妳睡的人事不省,那壹刻,我恨不能尋了銀針來給妳幾針。”
皇帝脊背壹寒,“安心,壹切皆在朕的掌握之中。”
女人有了孩子,對男人的態度就越發變的疏離了啊!
皇帝生出了自己便是種人的感覺。
“後日出征?”
“對!”
“妳的甲衣該清洗了。”
皇後親自為皇帝清洗甲衣,皇帝在邊上看著,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夫妻壹般。
“妳洗著,朕去轉轉。”
“快吃午飯了。”皇後說道。
“朕去太廟看看。”
太廟中,香火繚繞。
皇帝從高祖皇帝的神主往下看去。
神主太多,許多皇帝壓根就沒聽過。
最後到了宣德帝那裏,皇帝的目光壹掃而過。
接著是武皇。
皇帝看著武皇的神主,良久不動。
“那些年發生了什麽?親密無間的父子、母子,為何成了敵人?最後壹杯鴆酒葬送了自己的愛子。”
“阿耶的死,與李元父子脫不開幹系,我不知妳們可曾知曉。但想來,定然有所察覺。可妳們只是追贈了阿耶孝敬皇帝之號,卻把可能的罪魁禍首送進了東宮。那些曾經的痛心疾首,有多少是真的?”
皇帝眸色深沈,緩緩看向了最後壹個神主。
“阿耶!”
神主很幹凈,上面的字乃是名家所書,莊嚴大氣。
“多年前,妳曾站在朝堂之上大聲疾呼,說世家大族乃是大患,妳想壓制他們,想為這個天下再爭取些時日。可最終……出師未捷身先死。我不知何人為妳落淚,但想來,寥寥無幾。”
“當初妳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,看似可笑,可如今的關中大族豪強們,卻被我打斷了壹條腿。妳未做成之事,我,做成了。阿耶,妳可歡喜?”
“李元父子躲在蜀地,他們以為靠著天險便能擋住我的大軍,茍延殘喘。我準備了許久,說實話阿耶,這壹戰,我很謹慎,唯恐出了岔子。不是為了自己的威望,而是……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把李元父子帶去妳的陵寢之前,讓妳看看他們那畏懼的模樣。”
皇帝伸手,輕輕觸碰了壹下神主。
“阿耶,當年究竟是發生了什麽,我壹直在查,就當下查到的來看,當年,妳招惹的對手太多了。”
“說好聽的,您這是大無畏,說難聽的……您這是有些莽撞了。”
“我知曉,您這是覺著耶娘做靠山,可百無禁忌,可卻沒想到,背後的李元父子卻捅了您壹刀。”
“您定然頗為痛恨李元父子吧!您耐心些,我盡快些……”
秦澤站在門外,看著皇帝俯身,用額頭輕輕觸碰了壹下神主。
隨後回身。
“走!”
……
第三日,皇帝早早就起了。
皇後比他起的更早。
“先吃早飯再披甲,花紅,花紅,趕緊讓他們把飯菜送來。還有,太子他們呢?趕緊叫來。”
皇帝看著皇後在笑,皇後瞪眼,“就怕誤了時辰。”
“朕何時出宮,何時便是好時辰。”
太子和德王來了。
“吃飯!”
皇帝大手壹揮,壹家子坐在壹起,熱熱鬧鬧的吃早飯。
吃完早飯,皇帝告誡道:“二郎要聽話,否則等為父回來收拾妳!”
“哦!”李老二癟嘴。
“老大……”皇帝看著太子,拍拍他的肩膀,“妳是長子,為父不在家,妳便是家中的頂梁柱,明白嗎?”
“孩兒明白!”
“好!”
皇帝看向皇後,笑道:“多少年等待,都為了此次出征,朕有些興奮,妳呢!也是如此。安心,等朕凱旋後,便好好的陪妳幾年。”
“好!”
皇後為皇帝披甲。
“老大來幫忙!”皇帝招手。
“我也來!”
妻兒齊動手,很快把皇帝武裝了起來。
皇帝走出大殿,回身道:“就在這,無需再送!”
他對妻子微微壹笑,對兩個孩子瞪眼,然後轉身而去。
甲衣摩擦聲音漸漸遠去。
不知過了多久,外面突然傳來了浪潮般的呼嘯聲。
“陛下萬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