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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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百九十六章 這便是天下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4

  “他竟然跪了?”
  對岸壹片嘩然。
  鄧州參軍竟然跪在了楊狗的身前,看著,就像是壹條狗。
  楊玄看著對岸的謝謹,眼神冰冷,緩緩伸手。
  秦論看著他的手,想躲避,可渾身卻仿佛被施了術法,無法動彈。
  這只手按在他的頭頂上,揉了揉。
  對岸要瘋了。
  “秦參軍為何不反抗?”
  “這是摸狗啊!”
  “楊玄竟把秦參軍當做是狗子。”
  謝謹鼻息咻咻,他知曉,今日之事沒法了結了。
  要麽是楊狗退!
  要麽,就是他倒黴!
  “列陣!”
  謝謹怒吼。
  身後,有些散亂的陣型再度整齊。
  可壹股令人不安的氣息在彌漫發酵著。
  若說原先他們帶著大義而來,信心十足,就如同手中拿著收魂幡的道士行走在墳山之上,百鬼辟易。
  可現在,所謂的收魂幡卻被壹巴掌拍爛。
  對岸,楊玄壹腳踹倒秦論,“滾!”
  秦論爬起來,抱頭鼠竄。
  “郎君為何不殺了他?”
  老賊覺得宰了秦論更解氣。
  楊玄目視著秦論在跑,“壹個小小的參軍罷了。我本沒心思去羞辱他,可對岸那些人卻想玩對峙。對峙何為先?士氣!”
  老賊拿出小冊子在快速記錄。
  姜鶴兒比他更快,已經記錄完畢,正擡頭,撲閃著長長的睫毛,看著老板。
  楊玄莞爾,“使者便是壹軍的代表,當著對面兩萬人的面羞辱使者,便是在羞辱他們。”
  老賊擡頭,“郎君不怕對面因怒而士氣高昂嗎?”
  楊玄指指身後,“這不是有老二先前的震懾嗎?”
  老賊明白了,壹邊記錄壹邊說道:“先來武的,再來文的,壹文壹武,打擊對手士氣。”
  姜鶴兒問道:“那接下來呢?”
  楊玄用馬鞭指著對岸。“試探結束,自然要以勢壓人!周儉!”
  “在!”
  周儉大聲喊道。
  楊玄微笑道:“帶著人,跟著我過去。今日,我倒要看看,誰敢沖著我亮刀子!”
  這位副使,有種……周儉第壹次覺得自己沒跟錯人,“領命!”
  楊玄看了他壹眼,這段時日他在觀察周儉。
  刀法了得,連寧雅韻都說不俗。
  用兵也可圈可點。
  能有這等能力的人,必然出身不俗,應當是赫赫有名的人家。
  周氏,最出名的便是丈人家。
  其余的,有有錢的周氏,但家族並無修煉的傳統。
  更遑論兵法了得。
  那麽,這個周儉是什麽來歷?
  楊玄想摸清楚,否則沒法徹底放開使用此人。
  問,不好問。
  壹旦開口,很有可能再無轉圜的余地,就此陷入尷尬的境地。
  所以,他試探了壹下。
  周儉面色微紅,可見是興奮。
  有些意思。
  楊玄舉起馬鞭,“兄弟們!”
  “在!”
  身後,五千騎高呼。
  楊玄指著對面,“跟著我,去鄧州轉轉!”
  “領命!”
  秦論沖過小橋後,就恢復了理智,小跑著到了謝謹那裏,“那是北疆的地盤!”
  謝謹看著他,目光沈郁,“妳口才了得,所以此次被長安弄到鄧州來,便是想讓妳隨後與北疆打交道。
  老夫以為,這個安排無懈可擊。妳的口才老夫看到了,了得。
  可妳卻忘記了壹事,楊玄若是敢殺妳,隨後我兩萬大軍便能化悲憤為勇氣,哪怕楊狗來了壹萬精銳,今日依舊會在我軍面前敗北。”
  這是想用我的命來換取士氣!
  謝謹,好毒!
  秦論面色慘白,想起了壹事。
  謝謹乃是將門,接人待物不說滴水不漏,可這等招仇恨的話不可能說出來。
  唯有壹種可能。
  謝謹覺著他從今日此刻起,仕途完了!
  他咬牙切齒的道:“先前妳被王老二嚇壞了,引得士氣大跌。隨後令我去對岸呵斥楊玄,妳沒安好心。
  妳想我的死來振作士氣,更想用我的死來搪塞妳的無能。
  好壹個將門虎子,妳不去做文官真是可惜了。”
  謝謹冷漠的看了他壹眼。
  “壞我軍心……”
  這話帶著不祥之兆。
  “謝謹,妳敢……”
  橫刀出鞘。
  刀光閃過。
  秦論的人頭落地。
  大軍肅然。
  隨即,士氣漸漸攀升。
  隨從看著謝謹,對他的手段佩服的五體投地。
  利用完了秦論,就當著楊玄的面,壹刀殺了他。
  長安得知消息後,只會嘉獎,誇他幹得好。
  壹進壹出,贏麻了!
  有人說將門子弟不諳權謀,這是壹種輕視,更是將門的壹種低調。
  何為權謀?
  就是琢磨人心。
  兵法,本就是權謀的變種!
  “伯爺,楊玄動了。”
  謝謹擡頭,就壹隊北疆騎兵正在接近小橋。
  “半渡而擊!”
  謝謹幾乎是下意識的想到了這個兵法。
  對岸,楊老板揮手,身後的騎兵分為幾股,沖著兩側疾馳。
  隨即,他們在上下遊開始渡橋。
  噠噠噠!
  前面的騎兵已經過來了。
  楊玄竟然就在後面。
  他竟然不等大隊人馬過河後,自己再過來。
  半渡而擊他不懂?
  不可能!
  唯壹壹種可能!
  謝謹面色難看。
  楊玄過了小橋,指著鄧州軍大陣說道:“壓過去!今日,耶耶要看看鄧州軍的成色!”
  他率先摧動戰馬。
  “跟上!”
  林飛豹拿著壹面超大的盾牌。
  寧雅韻雲淡風輕的看了他壹眼,“太大了。”
  謝謹急匆匆的撤回了大陣中。
  “伯爺,動手吧!”
  楊狗就在前方,此刻來個全軍突擊……就能淹沒了他。
  謝謹冷笑,“楊狗自視太高,準備出擊!”
  噠噠噠!
  馬蹄聲漸漸逼近。
  陣列卻突然騷動。
  “為何?”謝謹警覺問道。
  壹個鄧州籍的軍士說道:“那是楊副使,上次他殺了好些貪官汙吏,還殺了不少豪強。”
  “是啊!我家原先就被豪強兼並過田地,上次楊副使查出來了,我還想著和家中無關。可上次我回家中,才發現發還了不少田地,壹錢都不用給啊!”
  兩萬軍隊中,鄧州籍的有壹萬余。
  這壹萬余將士眼神不對。
  馬蹄聲漸漸靠近。
  “郎君小心!”
  老賊提醒。
  楊玄微笑,“知曉什麽叫做大勢嗎?大勢便是民心。民心壹起,便如大潮。
  我上次來鄧州清洗官場,清洗豪強,清理土地兼並。
  知曉當初鄧州軍民如何看我嗎?燕兒!”
  赫連燕擡頭,“當初,鄧州軍民視郎君為救星!”
  嗆啷!
  楊玄拔刀,“今日,我便想試試,何為民心如潮!”
  噠噠噠!
  楊玄壹馬當先,左側林飛豹,右側寧雅韻,身後裴儉。
  他舉起橫刀。
  “我要過去!”
  陣列無聲的分開了壹條通道,有些將士在廝打。
  隨即結束。
  那些鄧州籍的將士在看著楊玄。
  昂首挺胸。
  楊玄喝道:“大唐男兒自有熱血。肉食者鄙,當不起這份熱血,於是漸漸茍且。
  今日我來,便想看看我鄧州兒郎的熱血,可還在?”
  “在!”
  那些將士昂首挺胸。
  他們要的不多,只是兩個字。
  ——公道!
  可這兩個字自古以來連神靈都無法實現。
  甚至有人覺著這個詞發明出來就是個笑話。
  可楊玄卻在鄧州給了他們壹個公道。
  壹個老卒嘶吼道:“誰敢對副使動手,耶耶弄死他!”
  有人喊道:“他們是叛逆!”
  老卒罵道:“耶耶不知曉什麽叛逆。耶耶只知曉家中快餓死了,那些不是叛逆的官吏還在橫征暴斂。
  所謂的叛逆,楊副使卻給了我們公道。
  耶耶此生沒什麽軍功,對不住當初從軍時發誓要為了大唐榮耀而戰。
  今日,耶耶將為公道而戰!誰敢阻攔耶耶!”
  老卒舉起橫刀,目光兇狠。
  壹個個鄧州籍的將士聚攏。
  老卒沖著那些非鄧州籍的將士喊道:“退!退!否則耶耶今日就要讓妳等埋骨鄧州!”
  軍心,徹底散了!
  馬蹄聲從容。
  楊玄緩緩而來。
  他在想,若是此刻出手,鄧州就是北疆的了。
  但不能!
  壹旦出手,就是反賊!
  他指著對面的謝謹。
  “活擒他!”
  “撤!”
  將門虎子毫不猶豫的轉進。
  那些非鄧州籍的將士轉身就跑。
  楊玄舉手,止住了麾下的追趕。
  他下馬,看著那些鄧州籍將士。
  鄭重行禮。
  “多謝了。”
  老卒跪下,“不敢呢!沒有副使,我家中的老娘早就被餓死了。家中那些被兼並的田地也回不來。”
  烏壓壓壹片人跪下,看著很是壯觀。
  楊玄猶豫了壹下。
  “郎君!”
  韓紀發現了他的腿在顫抖,這是想還禮嗎?
  可妳是主公啊!
  就如同上次楊玄用壹根頭發代替自己,刑不上士大夫,貴人不和平民論禮。
  不能跪啊!
  楊玄想的很多。
  “當初在鄧州清洗官吏豪強,歸還百姓被兼並的田地,我是秉承著本心而行。
  此次我率軍而來,想著做個測試。
  我想知曉,民心是什麽樣的。
  鄧州軍民可還記得當初我的義無反顧?
  我想,可能不會。
  但,我總得來試試吧!
  於是,我來了。”
  楊玄看著這些將士。
  “他們依舊記得我!他們在用自己的身家性命,來為我擋著那些可能的明槍暗箭。”
  “他們義無反顧!在所不辭!”
  楊玄的腿在打顫。
  “這便是民心!超出了我的想象!”
  噗通!
  他單膝跪下,鄭重還禮。
  “原來,這,便是天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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