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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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九十章 趕不走的麻煩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4

  姜鶴兒站在楊玄的側後方,學著怡娘,雙手袖在袖口中,腰板筆直,微微昂首。
  她覺得潭州既然選擇了軟下身段,那麽郎君就該回以柔和。
  南周人就是這麽處事的……這些年壹邊和大唐打的滿臉是血,不,是被大唐打的滿臉是血,壹邊派出使者去長安祝賀新年,就像是拜訪鄰居般的和諧。
  但,楊玄壹開口就震碎了她的三觀。
  我是,羞辱妳!
  姜鶴兒斜睨了楊玄壹眼,見他身體微微後仰,雙目微瞇著,嘴角翹起……整壹個輕蔑不屑的模樣。
  仿佛金澤就是壹只蟲子。
  這太羞辱人了吧?
  姜鶴兒渾身難受,仿佛是看到自家郎君喝多了調戲女人般的難受,壹種叫做丟人的感覺啊!
  金澤要炸!
  姜鶴兒手壹動,握住了暗器。
  深吸壹口氣,金澤語氣鏗鏘,“寧興援軍正在路上,大軍集結時,陳州必將風雨飄搖。老夫不知楊使君哪來的自信。但老夫想,當大遼鐵騎兵臨城下時,老夫期待依舊能看到使君的自信。告辭!”
  他拱手告辭。
  楊玄端起水杯,微笑著喝了壹口。
  慢走,不送!
  這事兒,鬧大了……姜鶴兒心想兩國交鋒,不該羞辱使者啊!
  這壹回去,羞刀難入鞘的北遼會不會起大軍來攻打?
  金澤走到門邊,突然止步回身。
  “鶴兒,午飯讓他們弄個蛋羹,嫩壹些,上面澆肉沫……”
  州廨有食堂,每日供應壹餐。
  姜鶴兒點頭,“是。”
  “楊使君……”金澤拱手。
  “蛋羹配餅子不對味,中午就弄米飯,把蛋羹倒在米飯上,就這麽壹攪和,蛋羹的香嫩,肉沫的醇厚……”
  姜鶴兒被他說的口舌生津,可此刻卻顧不上饞。
  金澤,回來了。
  “使君。”
  楊玄仿佛才發現了他,詫異的道:“還沒走?”
  這又是壹次羞辱。
  姜鶴兒想捂臉。
  她覺得金澤若是要臉的話,此刻就該掉頭就走。若是能學那些江湖好漢們,臨走前放幾句狠話就更完美了。
  金澤拱手,“先前老夫卻是失言了。”
  “知錯就好。”楊玄淡淡的道,仿佛先前金澤真的失言了。
  郎君的臉皮,好像真的很厚啊!
  姜鶴兒覺得自己又挖掘出了壹個秘密。
  “俘虜果真不能贖買?”
  五千錢壹個俘虜,兩千余人,加起來壹千多萬錢,不說把赫連榮賣了能否值那麽多錢,他真敢用這個價錢買了,赫連峰就能掐死他!
  勇士,大遼不缺。
  但,缺錢。
  壹千多萬錢,能讓赫連峰也為之動容。
  所以,這個價錢,不誠!
  “陳州需要苦力!”
  楊老板壹開口,依舊是羞辱。
  那些大遼勇士,以往在赫連峰的大旗之下威風凜凜。每次去搜刮草原,總是能撈個盆滿缽滿。哪個部族敢不繳納賦稅,他們會用長刀砍下這些罪人的腦袋,做成尿壺。
  金澤試探了壹下,“苦力……可是挖溝?”
  楊玄說道:“挖礦。”
  奉州那邊的鐵礦需要苦力。
  在這個時代,挖礦屬於高危職業。不提環境中存在的各種重金屬,或是粉塵的毒害,就現在的安全防護條件,隔三差五不死幾個人,不重傷幾個人,礦主就得詫異的看著老天,驚嘆上天慈悲。
  金澤曾見過挖煤的場景,就在道邊挖壹個僅僅能容納壹人爬行的洞口,黑不溜秋的礦工拖著壹個竹筐子爬進去,也不知在裏面如何弄,晚些,就拖著壹筐子煤出來。
  隔了兩月,他再度路過那個地方時,發現洞口已經封住了。壹問,說是前陣子裏面垮塌,人沒了。
  金澤深吸壹口氣,“章茁原先請了如安師徒三人來陳州……”
  “妳認識他們?”
  盧強問道。
  這是要贖買?
  楊玄開始盤算需要開什麽價。
  最近窮啊!
  人無橫財不富,馬無夜草不肥。
  “如安的師尊葉松來了,就在潭州。楊使君,出個價吧!”
  金澤笑的很雲淡風輕。
  “他還有師父?”
  如安年歲不小了,他的師父,怕不是垂垂老矣了吧!
  “有,修煉有成,看著宛若四十許人。”金澤笑的越發的輕松了。
  那實力定然深不可測。
  若是不想樹下強敵,就該放了那三個棒槌回去。
  “三十萬錢!”
  盧強看了楊玄壹眼,眼中多了敬佩之意……面對威脅,使君卻怡然不懼。
  韓紀微微頷首,心想郎君果然是死要錢。
  “三十萬錢!”
  金澤冷笑。
  “買不買?”楊玄失去了耐心。
  “二十萬!”
  “二十九萬!”
  雙方壹陣討價還價,最終以二十五萬錢達成交易。
  “老韓,妳去請了如安師徒來。”
  有了二十五萬錢,楊玄客氣了許多。
  ……
  “吃早飯了!”
  獄卒提著大桶進了牢中。
  叮叮叮!
  人犯們拿著自己的破碗,用筷子敲打著飯碗邊緣,眼巴巴的看著獄卒。
  “罪大惡極的這邊,早飯每人半張臭餅!”
  牢中分區,罪大惡極的待遇極差。
  “多謝使君!”
  “使君慈悲!”
  能有半張餿掉的餅子吃,這些人犯已經感激零涕了。
  “這邊……”
  另壹個獄卒拎著木桶過來。
  “普通人犯,早飯壹張餅,壹塊豕肉。”
  “多謝使君!”
  “使君慈悲!”
  “使君硬是要得!”
  “快些啊!”
  方覺趴在木欄桿邊上,眼巴巴的看著獄卒。
  陳化咽著口水,“今日的豕肉會是什麽味的?”
  “咳咳!”
  如安幹咳幾聲,“問問,今日的餅可是椒鹽味的?”
  “官爺。”方覺問道:“今日可是椒鹽餅?”
  獄卒點頭,“使君慈悲,妳等普通人犯三日壹頓肉。至於餅子,有個蜀地的商人欠債不還,幾大車花椒被沒收。臨安沒幾個人願意吃這個東西,除去使君買了小半車,剩下的都送來了此處,夠妳等吃幾年的。”
  “哎喲!那可是美滋滋啊!”
  如安師徒三人兩眼放光。
  三個棒槌,原先在山中苦修,和外界幾乎斷絕往來,餓了吃的是粗糧,沒滋沒味的。
  “飯來了!”
  師徒三人眼巴巴的看著獄卒走向自己。
  “韓先生!”
  幽暗處有人恭謹的說話。
  “不必跟著。”
  “是。”
  韓紀和張栩等人走了過來。
  獄卒放下令如安師徒垂涎欲滴的木桶,回身行禮。
  “見過韓先生。”
  韓紀說道:“如安何在?”
  獄卒指著牢房,“就在此處。”
  “帶出來!”
  牢門打開,方覺哆嗦了壹下,回身跪下,“師父。”
  如安默然。
  陳化跪下,抱著如安的大腿哭,“師父,到了地府千萬等著我啊!”
  如安問道:“去何處,可是刑場?”
  韓紀淡淡的道:“去見客!”
  出了大牢,戴著沈重鐐銬的方覺貪婪的看著外面的壹切。
  陳化卻說道:“好吵。”
  到了州廨,林飛豹和幾個虬龍衛帶著他們進去。
  大堂裏,現在的氣氛不大對。
  壹個數十斤中的笨重香爐不知從哪個庫房裏被搬了出來,煙霧繚繞。說是焚香,可看著更像是熏肉。
  寧掌教坐在側面,雙手撫琴。
  “高山流水!”楊老板撫著並不存在的胡須贊美著。
  “使君,他們來了。”
  “哦!”
  師徒三人進來。
  “這位是潭州來的使者。”
  看在二十五萬錢的份上,楊玄的態度又好了些。
  金澤起身拱手,“可是如安?”
  “正是老夫。”如安點頭。
  金澤說道:“令師葉松正在潭州等候。”
  師徒三人看向了楊玄。
  葉松可是難得的好手,赫連榮壹見就心動了。正好葉松去草原上尋徒未果,赫連榮就令人去打探消息,得知弟子被關在臨安後,葉松當即就想來劫獄。
  赫連榮想做人情,便說自己有法子。
  於是金澤以贖買俘虜為由,來到了臨安。
  贖買俘虜,對於大遼和大唐來說,就是不可能的事兒。
  俘虜回去幹啥?
  供著?
  不管是大唐還是大遼,都有著濃郁的英雄情節。妳可以戰死,卻不能被俘。
  被俘者便是軟蛋。
  所以楊玄壹開口就是五千錢。
  金澤的真實目的卻是贖買如安師徒三人。
  赫連榮給了他三十萬錢的底線,沒想到能以二十五萬錢就成交了。
  老夫真是睿智啊!
  如安師徒二十五萬錢不貴,加之能換來葉松的好感,超值啊!
  賺大發了!
  金澤微笑,“赫連使君出錢贖買了妳師徒三人,這便跟著老夫回去吧!”
  三個棒槌要走了。
  楊玄虛偽的笑道:“妳三人雖說冒犯了陳州,不過,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,此後當好生修煉,興許還有再見之日。”
  說著,他看了壹眼寧掌教。
  寧雅韻伸手撫琴。
  仙翁仙翁!
  琴聲突然尖銳,所有人都覺得心臟噗噗噗的蹦跶了起來。
  娘的!
  這還有音波功?
  楊玄深吸壹口氣,覺得以後自家老婆孩子在場的時候,絕不許寧雅韻撫琴。
  看看金澤,捂著胸口,面色慘白,仿佛是心梗發作的模樣。
  他忌憚的看了寧雅韻壹眼,起身道:“如此,告辭了!”
  再不走,說不得就要抽抽了。
  “好走!”
  二十五萬錢到手,又能補貼許多農戶。
  楊玄心中美滋滋的,看著如安師徒的眼神都不對。
  這就是行走的銀行啊!
  老寧,下回再活擒他們師徒壹次?
  如安師徒三人卻沒動。
  “哎!”金澤詫異,“走啊!”
  如安搖頭。
  “什麽意思?”
  楊玄不解。
  金澤冷笑,“可是楊使君對妳等下了什麽手段?只管說。”
  錢都付了,若是楊玄敢耍手段,赫連榮能笑的腸子打結。
  葉松壹怒之下,可不就成了潭州的座上賓嗎?
  有這麽壹個好手坐鎮,值了!
  如安說道:“有些不舍。”
  “什麽?”金澤蹙眉。
  陳化說道:“舍不得臨安。”
  金澤額頭青筋蹦跳,“舍不得什麽?”
  師徒三人沈默良久。
  安如嘆息,“作孽喲!”
  見師父老臉發紅,陳化說道:“那裏面人多。”
  方覺:“是啊!說話好聽。”
  陳化:“天南地北的都有,說的都是咱們沒聽過的事。這不出門就能走遍天下,真好。”
  方覺:“那些人待咱們也不錯,不打不罵。”
  陳化:“每日有人唱歌。”
  方覺:“每日有人吟誦詩賦。”
  陳化:“還有許多美食。”
  師徒三人整齊的咽下口水。
  陳化說道:“那椒鹽餅子怕是要冷了,師父。”
  如安有些心痛,“椒鹽餅子要趁熱才好吃,配上壹碗鹹菜湯,給個神仙都不換吶!”
  陳化:“師父,那還等什麽?”
  “回去回去!”方覺急切的道:“回去晚了,就怕沒了。”
  金澤滿頭霧水,“妳等說的是何處?”
  “大牢。”
  ……
  隨後就是壹場勸說。
  “回吧!”
  “不回!”
  “山門要塌了。”
  “就兩間茅草屋,塌了就塌了!”
  “菜地荒了!”
  “這裏有飯菜!”
  “牢裏臭烘烘的,沒人洗衣裳。”
  “咱們原先壹兩個月才洗壹次。”
  “……”
  這特娘的!
  送不走了?
  楊老板是個講究人,只能故作大方的把錢退了。
  心如刀絞啊!
  這三個棒槌!
  晚些,楊玄問寧雅韻,“掌教覺著這三人的話,是真是假?”
  寧雅韻說道:“真的不能再真了。”
  “那豈不是養了三個廢物?”楊老板怒了。
  “差不多。”寧雅韻指指自己的雙眸,“老夫看人從不出錯,這師徒三人,吃定妳了。”
  “趕走!”
  歷來都只有楊老板去薅人羊毛,何曾被人坑過?
  “出去出去!”
  大牢外,如安師徒狼狽的被趕了出來。
  “我等老老實實地,憑什麽趕我們出來!”
  “還有沒有天理了?”
  師徒三人站在外面,面面相覷。
  “好餓啊!師父!”陳化說道。
  “師父,要不,去潭州?”
  如安搖頭。
  “師父收了三個弟子。當年師父說,樹大分叉,人大分家,如今妳等三人都大了,誰願意跟著為師去寧興?兩個師兄說老夫蠢,帶著去是累贅……”
  原來如此!
  方覺說道:“既然如此,各走各路罷了!”
  “就是。”
  陳化揉揉肚子,“可是師父,下頓飯在哪呢?”
  如安招手,“走!”
  “去哪?”
  “混飯!”
  午時。
  蹲守在廚房外的王老二喊道:“開飯啦!”
  頓時各個角落裏都竄出人來。
  連被鄭五娘抱著的阿梁大少爺都扁著嘴,“哇!”
  “小郎君餓了!”
  乳娘急匆匆的跑來。
  前院,王老二等人排隊站在廚房外,等著領取自己的飯菜。
  “二哥的!”
  王老二用瓷盆打了壹盆飯菜。
  “老賊的。”
  每個人都領取了飯菜。
  人數到位了。
  打飯的幫廚剛想收工,隨後和廚子壹起美滋滋的吃壹頓。
  壹個陶盆遞過來。
  “不是都有了嗎?”
  幫廚不滿的擡頭。
  愕然道:“哪來的三個乞丐?”
  如安師徒端著瓷盆,就盯著大盆中的飯菜看。
  垂涎欲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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