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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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六十四章 壹家有女百家求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2

  凜冬將至,但長安某些人的心中卻春意盎然。
  人生中有幾重季節。
  春夏秋冬。
  春,是屬於年輕人的。
  他們在這個季節成親生子,隨後承擔家庭責任,努力奮鬥,進入火熱的夏季;經過努力打拼後,事業有成,孩子長大成人,迎來了豐收的秋季……隨後就進入了靠著回憶度日,撒泡尿都得擔心淋濕鞋子,晚上每次起夜從惱火不已,到麻木不仁……
  壹蹶不振也就罷了,孩子漸漸不聽話,展翅高飛,留下妳獨自回憶著那些年的孩子,那些年的酸甜苦辣,嘟囔著對枕邊人說:“老婆子,孩子下次多久回來?”
  老婆子嫌棄的卷起自己的被子,“妳渾身臭烘烘的,離遠些。”
  哦!
  這時候妳才會知曉,原來夕陽已下。
  夕陽們慈祥的看著春天精力旺盛的滿世界跑,隨後目光轉動,準備為他們尋找合適的妻子。
  於是國子監的那道倩影不免被不少人納入了計劃中。
  “熟了。”有人低聲道。
  “是啊!看著越發的美了,就是冷了些。”
  “冷不打緊,男人渾身暖洋洋,遲早會把她暖化了。”
  “是啊!男人有火。”
  “沒錯,女人是竈,男人是火!”
  壹個中年男子矜持的站在周氏大門外,身後幾個仆役捧著禮物。
  少頃,有管事出來,把他們迎了進去。
  周遵在堂外等候。
  中年男子行禮。
  周遵還禮,隨即側身,“請!”
  中年男子頷首進去。
  “茶!”
  周遵坐下,白皙的臉上多了些笑意,“張兄壹向少見,對了,令兄在南疆鎮守壹方,今年可要回長安?”
  男子是張楚茂的兄弟張楚渝,他輕輕撫須,下意識的看看面白無須的周遵,壹種驕傲就不可抑制的湧了出來。
  “兄長前陣子剛來了書信,今年南疆異族作亂,就不回來了。”
  大唐男子以長須為美,胡須越長,越茂密,越黝黑,就越美。
  張楚渝的胡須就是美男子的標準,若非臉長得普通,叫壹聲美大叔沒錯。
  他看了周遵的臉壹眼,周遵下意識的摸摸下巴,卻光溜溜的。
  無胡須,不男人!
  這是壹種男人圈子中的審美標準。
  仆役進來奉茶,周遵僵硬的手從下巴順勢落下。
  “喝茶。”
  隨即不再說話。
  “方才進來時,老夫仿佛看到了花?”
  周遵喝茶。
  “這等季節,周氏家中依舊百花齊放,真是讓人艷羨不已吶!”
  周遵喝茶。
  “周兄。”
  周遵看著他,壹臉恍然大悟的模樣,“張兄說什麽?”
  呃!
  合著方才妳沒聽?
  張楚渝微笑,“聽聞周兄家中有嬌花,今日老夫來,便是想問問,可曾許了人家?”
  周遵的眼皮子開始跳動。
  管事謝俞就站在邊上,不禁同情的看了張楚渝壹眼。
  昨夜,壹直在休養的老家主,也就是周遵的父親周勤突然問了周寧的親事。
  周遵說還在物色,周勤就突然發飆,大罵什麽阿寧成了老姑娘,妳這才想起物色?恰好老爺子剛撒尿,順手壹夜壺就扔了過來。
  可憐的郎君,洗了壹夜的澡。
  家中的大白菜熟了,總是會引來無數覬覦的目光。
  但周寧並未許配人家,有心人都知道。
  張楚渝笑了笑,給自己的來意加了壹份籌碼,“周兄知曉,我那兄長有個兒子,六郎張淵。那孩子頗為好學上進,兄長每每贊不絕口啊!”
  他看了眼皮在跳的周遵壹眼,“國丈也見過六郎,贊譽為少年了得。”
  壹家四姓是壹夥兒的,張楚茂是國丈的女婿,如此,這關系壹拉,就拉成了壹家人。而且把國丈拉進來,為這門親事說項,張氏這是想暗示周遵,壹旦兩家聯姻,楊氏和周氏的關系將會再進壹步。
  壹家五姓,潁川楊氏獨占壹家的名號,實力強悍,堪稱是武林盟主般的壹覽眾山小。
  周遵淡淡的道:“此事還得要家父做主。”
  張楚渝起身,“正想拜見叔父。”
  這聲叔父叫的無恥。
  隨即二人去了後院,周勤靜養的地方。
  周勤須發依舊烏黑,坐在榻上,身邊兩個侍女,壹個侍女拿著小說在念。
  “……賈平安不滿的道:‘阿姐,高陽如此跋扈,我不過是呵斥了幾句,妳何須為她張目?’,阿姐冷笑,‘呵斥?說是鞭責了!男人打女人,妳可真有出息。’那賈平安面紅耳赤,‘阿姐,那是……那是……’”
  “阿耶!”
  外面周遵求見,“徐國公的兄弟,張楚渝求見。”
  侍女看著老爺子。
  周勤幹咳壹聲,“念!”
  侍女繼續念:“阿姐詫異,問道:‘那是什麽?’,賈平安只是支支吾吾,阿姐大怒,問身邊侍者,‘房梁可曾加固了?’,賈平安聞言面色劇變,‘阿姐,我說。’”
  周遵帶著張楚渝進來,二人行禮。
  張楚渝贊道:“周公果然是神仙中人吶!”
  侍女繼續念道:“賈平安說道:‘阿姐,那只是……只是房中的樂子……只是那日我下手重了些,可也怪不得我,是高陽先下的狠手……阿姐,來人吶!救命,救命……’”
  這不是長安最近流行的壹本小說嗎?
  作者大膽,還敢取名為《大唐掃把星》。
  小說的出現讓百姓頗為歡喜,但小說的體裁和架構,讓讀書人和世家頗為不屑。
  沒想到周氏的老太爺竟然如此喜歡小說,倒也是附和他的現狀……老糊塗了。
  “想娶阿寧?”
  “是啊!”張楚渝賠笑。
  周勤緩緩擡頭,壹雙看著有些呆滯的雙眸中,驟然多了怒火。
  他順手拿起手邊的水杯就扔了出去。
  咻!
  老爺子是修煉過的,張楚渝果斷避開,但依舊被茶水潑了壹身。
  “周公,有話好說,周公,妳……”
  周勤順手奪過侍女手中的夜壺,張楚渝嚇得魂飛魄散,撒腿就跑。
  呯!
  夜壺在他的身後落地粉碎。
  晚些,周遵把他送了出去,壹臉歉然,指指自己的太陽穴,“阿耶最近……”
  懂,腦子有些糊塗了。
  年紀大了會老糊塗,這事兒常見。
  送走張楚渝,周遵再度回去。
  周勤已經換了壹身衣衫,身邊的侍女依舊在讀書。
  “阿耶。”
  “走了?”
  “是。”
  周勤捋捋長須,看著兒子光溜溜的下巴,有些心疼,“阿寧到歲數了,壹家有女百家求,其壹,周氏實力所致,其二,阿寧美若天仙。”
  “是啊!”老父用美若天仙這等庸俗的形容詞來形容孫女,讓周遵只能領受了。
  “如今朝中看似平靜,可妳要知曉,皇帝與太子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。”
  “是,奪妻之恨,太子只是隱忍了。”
  “不只是這個,皇帝壓根就不想立太子,他壹心就想著千秋萬代,可人有壽數,他只能壹邊壓制太子,壹邊令兩個皇子出外,以為制衡。”
  “是。”周遵說道:“阿耶,衛王希望不大,越王有個柔弱的名頭,二人之間可形成制衡,二人聯手,又能與太子形成制衡,這位皇帝,滿腦子都是權術。”
  “是啊!走火入魔了。”周勤冷笑,“爬灰的老東西,到了地底下,宣德帝與武皇定然想抽死他。”
  “阿耶,阿寧的親事……”
  “老夫在琢磨。”周勤突然罵道:“張楚茂的兒子什麽狗東西,也敢覬覦阿寧。下次再上門,就說老夫交代的,打出去!”
  “是。”周遵笑道:“張楚茂便是靠著聯姻楊氏,這才飛黃騰達。他家是嘗到甜頭了,於是便想再度聯姻周氏。壹家子靠著姻親上進,可鄙!”
  張楚茂的兒子,也配得上老夫的阿寧?
  今日他利用老父給了外界壹個信號:周氏女不好娶,沒那個把握別來。
  “朝中局勢如此,阿寧的親事就要謹慎,切記,皇室的邊不能沾。”
  “是!”
  周遵告退。
  “等等。”
  周勤叫住了他。
  “阿耶。”周遵回身,束手而立。
  周勤看著他的下巴,“老夫年輕時風流倜儻,阿寧便是繼承了老夫的俊美。”
  您這話把我置於何地?
  周遵想說阿寧是我的女兒,但擔心老父會大怒出手,只能忍了。
  “大郎。”
  周勤的聲音柔和了些,讓昨夜挨了壹夜壺的周遵心中壹暖,“阿耶。”
  “妳……還是不長胡須?”
  周遵的臉紅的和猴子屁股似的,“阿耶,不是不長,只是稀疏了些,我便把它刮了。”
  “妳面白無須……出門頗為不便,老夫倒是有個辦法。”
  “阿耶!”周遵心中感動。
  周勤年輕時頗有才華,只是中年患病,時常犯糊塗,為了周氏的臉面,只能在家靜養。但畢竟聰明,家中有難事時,在他不犯糊塗的時候咨詢,多有令人擊節叫好的主意。
  “老夫在家無所事事,胡須留著也無用,剃了之後留給妳,就粘在下巴上,出門胡須飄飄,何等灑脫快意……大郎,大郎……”
  ……
  張楚渝已經出了這片‘高檔住宅區’,身邊人說道:“那老爺子莫非是瘋了?”
  “裝瘋罷了。”張楚渝淡淡的道:“老夫把國丈拉出來,周遵便把靜養的周勤拉出來,壹茶杯讓老夫打消念頭,順帶也告知外界,身份不夠的,別想來周氏提親。”
  “咱們家也不差吧。”
  “兄長是徐國公,可對於周氏這等世家而言,咱們家根基淺薄如乞丐。”
  壹行人到了朱雀大街,正好看到數騎風塵仆仆的進城。
  “是地方的使者。”
  “年底了,各地使者帶著地方貢獻來了。”
  楊玄也來了。
  但老頭卻在城外磨磨蹭蹭的。
  “哎!多年前,老夫曾站在城頭,看著大好河山,說此生定然要為大唐盛世傾盡全力。壹轉眼數十載過去,老夫蠅營狗茍,不禁唏噓。”
  楊玄心中掛念著周寧,賠笑道:“咱們進城吧。”
  “慌什麽?”老頭負手而立,“當年與老夫壹同站在城頭發誓的人十余,哎!”
  楊玄湊趣問道:“使君,那些人呢?可都成了國之棟梁?”
  劉擎輕蔑壹笑,“四人在宦途不得意,如今蹉跎,三人靠著逢迎權貴,如今在六部,五人病故。”
  艹!
  楊玄愕然,“太早了些。”
  但他忽略了壹件事,在這個時代,因為醫療條件的緣故,能活到劉擎這等年紀的,都能自稱壹聲長壽。
  劉擎唏噓不已,“老夫有壹首詩了。”
  急於進城的楊玄也只能洗耳恭聽。
  “這裏不大妥當。”
  “這裏有些瑕疵。”
  劉擎壹番折騰,眼看著太陽要升到頭頂了,壹輛馬車緩緩出城。
  馬車看著平常,沒什麽裝飾,但楊玄仔細壹看,贊道:“都是難得的上等木料打造,這車不簡單。”
  劉擎幹咳壹聲,“進城去吧!”
  楊玄大喜,剛走兩步,卻沒聽到劉擎跟來。他回身壹看……
  劉擎負手看著馬車,眸色迷離。
  馬車緩緩駛來,擋住了城門看向這裏的視線。
  車簾緩緩掀開,壹個風韻猶存的婦人仔細看著劉擎。
  “老了。”
  劉擎微笑,“妳我都老了。”
  “北疆苦寒,吹的妳須發斑白。”
  “但吹不散老夫胸中熱血。”
  “妳還是如當年般的意氣風發。”
  “妳依舊美貌如花。”
  “這些年……過的可好?”
  “好。不過……”
  “不過什麽?”
  “妳過的如何?”
  “日子如水,平靜的讓人心生絕望。他死的早,倒是讓我解脫了。這話不該,但我此生再無嫁人的念頭,壹次足矣。”
  那些隨從早已散開,只有楊玄在不遠處。
  聽著這些話,楊玄差點繃不住了。
  老頭竟然在長安還有老相好?
  馬車緩緩而去,劉擎神色平靜,“聽到了?”
  “聽到壹些。”
  “說出去,打死!”
  “是!”
  隨即進城。
  “歇息壹番,下午再去吏部。”
  楊玄扯個淡,說自己有朋友等著,就壹溜煙往國子監去。
  不過他留下了老賊。
  “使君,郎君已經安排好了住所和吃飯的地方。”
  劉擎嗯了壹聲,“住所朝中會安排,不過隨意。吃倒是緊要。老夫多年未曾回長安,有何好吃的?”
  “郎君已經先令人去準備了,在元州拉面……”
  “去嘗嘗。”
  楊玄到了國子監。
  “楊明府。”
  門子笑道:“這是來探親呢?”
  楊玄沒搭理他,徑直去尋周寧。
  半路恰好遇到包冬。
  “哎!子泰,何時回來的?”
  “剛到。”
  “剛到就來看我,果然夠兄弟!”
  壹番寒暄,楊玄裝作不經意的問道:“我這身體不適,想尋周助教看看。”
  包冬說道:“那就趕緊去,再晚就怕看不到了。”
  阿寧!
  楊玄心中壹冷。
  “說是周助教要嫁人了。”
  “嫁誰?”
  “沒說。”
  “放屁!”
  “子泰,此事與妳何幹?”
  “她只能嫁給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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