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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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百七十六章 去勢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5

  楊家的大門起火了。
  火勢熊熊!
  國丈家起火了,金吾衛巡夜的人急匆匆的跑來,卻在巷子口被堵住了。
  “沒妳等的事,別給自己惹禍!”
  張栩冷笑道。
  帶隊的將領看了壹眼火頭,“妳等是誰?”
  敢堵住國丈家大門的勢力,不會在意金吾衛。
  但將領需要壹個交代,否則回頭他就是替罪羔羊——國丈家被人縱火,金吾衛的人沒來。
  噠噠噠!
  壹騎從巷子裏出來,火光映照下,將領驚呼,“楊副使!”
  楊玄頷首,“妳要管此事?”
  國丈夥同淳於氏和趙氏圍攻周氏,楊副使歸來,這是女婿為丈人出頭。這等事兒,誰管,那麽這份恩怨就是誰的。
  將領壹個哆嗦,但僅有的矜持讓他問了壹句,“楊副使在此作甚?”
  “縱火。”
  我為何要問啊!將領想抽自己壹巴掌,“楊副使慢慢縱!慢慢縱!”
  將領帶著人跑了。
  楊玄吩咐道:“盯著這裏,若是誰來幹涉,無論是誰,打!敢出手的,弄死沒商量!”
  “是!”
  楊玄策馬回去,此刻整個大門都燒了起來,看著就像是卷軸裏地獄之門的畫面。
  轟隆!
  壹扇大門垮塌了下來,濺起無數火星。
  大門兩側也燒起來了,壹群人在救火。
  “在這裏!”
  裏面有人在叫喊。
  烏壓壓壹片人在火把的簇擁下來了。
  楊玄看到了楊松成。
  “國丈。”
  他笑的很真誠,“方才我見到有人在縱火,覺著真是暖和,妳說呢?”
  楊松成止步,身後有人喊道:“弄死他!”
  楊松成舉手,止住了手下的躁動。
  這邊,寧雅韻嘆息,“許久未曾在長安動手了。”
  楊玄就在馬背上,居高臨下,隔著火焰看著裏面的楊松成。
  火光照耀下,楊松成神色平靜,仿佛被燒的不是自家大門,而是皇宮大門。
  “楊副使,夠了嗎?”
  這依舊是息事寧人。
  敢於半夜去圍攻周家的國丈,慫了!
  楊玄指指兩側的騎兵,“五百玄甲騎突擊,楊家可擋得住?”
  楊松成笑了笑,“這是長安。”
  “是嗎?可上次妳等圍攻周氏的時候,卻把長安當做是江湖。”
  楊玄微笑。
  “夠了嗎?”楊松成再問。
  楊玄大笑,“哈哈哈哈!”
  他笑的眼淚都出來了,然後抹抹眼角,“我在北疆與北遼人打生打死,長安這邊卻頻繁從身後捅刀子。
  其中捅的最狠的便是妳楊松成。
  楊氏的人在北疆攪風攪雨,壹心想整垮北疆。可妳的那些圖謀盡數失敗。
  此次北方旱災,多少流民在嗷嗷待哺,妳等不知接納流民,積極賑災,反而封住了關中的通道,把流民往北疆趕。
  北疆本就在旱災之前倍感艱難,流民大量湧入,以至於糧食不濟。
  妳等歡欣鼓舞,覺著北疆此次定然在劫難逃,於是便釜底抽薪,圍攻周氏。
  可惜沒想到的是,王氏卻看不下去了,果斷出手阻截。”
  我只是隨口壹提,老王,妳千萬別認為我是想把王氏再度拖下水……楊玄頓了頓,“北疆危急,楊某領軍攻伐北遼,破城二,取了糧草而歸,這才轉危為安……”
  楊玄不想把自己糧食的來源公之於眾,他知曉瞞不了多久,可多壹刻就多壹分好處。
  神秘,在許多時候能加分。
  “天災之下,有的人在幫襯,有的人卻在趁火打劫!周氏差點被滅,妳問我可夠了?”
  楊玄指著楊松成,“我說,不夠!”
  他招手,“拆!”
  身後,數十護衛出現,他們抱著大木頭,蜂擁而來。
  楊氏的大門兩側門框在燃燒,再過去就是圍墻。
  這是……
  “攔住他們!”
  有人喊道。
  “他這是要撞塌圍墻!”壹個幕僚面色鐵青。
  世家門閥看世人就如同神靈俯瞰螻蟻。
  神靈和世人不相通,楊氏的生活如何,楊氏家中如何,外界不得而知。
  就如同帝王壹樣,深宮如何帝王如何生活,世人只能憑借想象去猜測。
  這樣,就維系住了神秘感。
  而神秘感加上權勢,便是神靈。
  壹旦圍墻被撞塌了,在百姓的眼中,所謂的潁川楊氏的神秘感,怕也跟著去了大半。
  這是去勢!
  “好壹個楊狗!”壹個幕僚說道:“他看似粗俗的縱火,老夫還說,周勤毀了壹次大門,他來毀第二次,這不是畫蛇添足嗎?原來他是想奪勢!國丈,必須阻攔!”
  楊松成擺手,百余好手湧了上來。
  “今夜,妳想血流成河嗎?”楊松成冷笑。
  這是要反抗……楊玄大喜,“張度!”
  “在!”
  “準備突擊!”
  楊松成眸子壹縮,“妳敢?”
  火光中,楊玄獰笑道:“老狗,妳還真以為潁川楊氏的招牌誰都懼怕?狗東西,今日耶耶讓妳知曉,橫刀之下,什麽都是白費!”
  那百余好手怡然不懼,飛掠而來。
  張度喊道:“弩弓!”
  啪啪啪!
  五百騎舉起弩弓!
  楊松成身後有人喊道:“這是軍中的弩弓,讓他們速退!”
  楊松成壹怔,那人已經顧不得了,喊道:“速退!”
  那是軍中的強弩啊!
  妳特麽還敢飛掠在空中,真以為自己是大鳥呢!
  “撤!”
  半空中有人喊道。
  張度看了楊玄壹眼。
  楊玄冷冷的看著楊松成。
  張度揮手,“放箭!”
  弩弓激發,密集的弩箭飛掠而去。
  半空中開始撤離的好手們紛紛中箭。
  大鳥落了壹地。
  接著,張度喊道:“突擊!”
  “退!”
  楊松成說道。
  門外的楊氏好手紛紛撤退。
  慫了!
  就如同是那壹夜周氏沒有防備壹樣,被他們壹個突襲,弄的格外淒慘。
  今夜也是如此。
  誰都沒想到去老丈人家喝酒的楊玄會轉向國丈家。
  打了楊氏壹個措手不及。
  反抗?五百玄甲騎強弓硬弩,列陣突前,輔以百余好手……
  可楊玄卻喝道:“沖進去,絞殺!”
  楊松成面色微變,“妳!”
  張度毫不猶豫的喊道:“殺!”
  轟隆!
  玄甲騎的戰馬都是最好的,隨著命令就沖了進去。
  “保護國丈!”
  幕僚高喊,同時幾個好手掩護著楊松成撤離。
  那些剛撤退的好手隨即轉向。
  義無反顧的沖向了玄甲騎。
  “放箭!”
  箭矢這壹次密集封住了前方。
  楊玄舉手,“老黃!”
  林飛豹帶著人上去了。
  每人手中拿著壹根大鐵棍子。
  砰砰砰砰砰砰!
  密集的骨折聲啊!
  楊氏的幾個好手準備沖過來,楊玄幹咳壹聲,“周儉!”
  寧雅韻看了他壹眼,覺得楊玄太虛偽了,“老夫去看看。”
  “是寧雅韻!”
  這邊應當也有好手,看著似乎不懼寧雅韻,但裴儉拔刀,壹股子氣勢席卷而去,令那幾個好手先回頭看了撤到後面的楊松成壹眼。
  就這麽壹眼,玄甲騎上來了。
  他們戰馬挨著戰馬,手中握著長槍。
  就這麽沖進了剛被林飛豹等人碾壓的淩亂的殘存對手中。
  擋住了壹支長槍,另壹支長槍從側面捅刺。
  戰馬從這壹側,沖到了另壹側,隨即掉頭。
  再度碾壓!
  玄甲騎倒下了十余騎。
  而中間那堆爛肉已經看不出人型了。
  玄甲騎勒馬。
  那壹夜,三家沖進了周家。
  今夜,楊玄沖進了楊家!
  以牙還牙!
  可,還不夠!
  “拆!”楊玄說道。
  邊上的護衛們沖了上去。
  幾個人抱著大木頭,用力撞上去。
  轟隆!
  壹段圍墻轟然倒塌。
  “國丈!”
  趕來增援的好手們眼珠子都紅了。
  楊松成身後的幕僚說道:“國丈,楊玄麾下好手不少,令壹人出手,頃刻間便能轟塌圍墻。可他卻棄之不用,讓這些人用木頭撞擊。他這是想等著咱們的人上前好出手。”
  楊松成默然。
  轟隆!
  圍墻壹段壹段的被撞塌。
  烏達興高采烈的道:“快壹些!”
  這邊動靜太大,坊中的百姓遠遠的聚在壹起圍觀。
  “是楊玄!”
  “他這是來為丈人報仇呢!”
  “是啊!看看,國丈家沒人敢阻攔。”
  轟隆!
  圍墻壹段壹段的被撞塌。
  楊玄坐在馬背上,火光照著他的臉格外冷漠。
  “轟隆!”
  巷子裏的圍墻全數被撞塌!
  “夠了嗎?”
  楊松成遠遠問道。
  羞辱,應該是夠了。
  “我說了,不夠!”
  楊玄冷冷的道:“妳想滅了周氏,我如今只是撞塌了楊家的圍墻,妳就覺著夠了?妳就覺著忍無可忍了?誰給妳的臉?”
  “潁川楊氏好大的名頭,身後跟著壹群世家門閥,地方豪強,權貴高官,為了壹己之私而不顧大局。
  妳等壟斷官場,妳等壟斷田地,妳等壟斷輿論,妳等掌控軍隊……天下誰不怕?
  誰敢招惹妳等,輕則去官,重則死無葬身之地。
  天下人為何不是敵手,皆因妳等手握權勢,手握軍隊。可今日我來了。”
  楊玄指著玄甲騎,“我帶著玄甲騎來了,妳等倚仗的權勢在我北疆健兒的橫刀之前,可能當壹擊?老狗,可夠?”
  張度策馬,四百余騎齊齊策馬。
  往前壹步!
  轟然壹下。
  火焰都在扭曲,那些玄甲騎恍若魔神。
  轟隆!
  圍墻的倒塌聲不斷往兩側蔓延。
  楊玄指著楊松成,“我說過了,不夠!妳,有意見?”
  四百余玄甲騎,加上身後的百余護衛。
  還有無聊的在甩麈尾的寧雅韻。
  以及,周圍的百姓。
  楊松成瞇著眼,“皇帝在宮中正在笑,他就期待老夫出手,隨後周氏出手,王氏出手,淳於氏出手,趙氏出手……當我等混戰時,大軍出擊,壹勞永逸。而且師出有名,我等謀逆!”
  “國丈,那……”幕僚咬牙,“那麽多年,楊氏從未被人這般打上門來過!”
  “忍!”
  楊松成說道:“那五百玄甲騎乃是精銳中的精銳,楊氏能克制,可壹旦出手,楊玄遠遁北疆,接下來,他以此為由反叛,這個鍋是楊氏的。”
  所有人都知曉,這個理由的背後是,今夜楊氏猝不及防,人手不夠,除非打算拼命,否則很難阻止楊玄的報復。
  轟隆!
  不知過了多久,烏達帶著人回來了。
  每個人都是灰撲撲的,而且累的夠嗆。
  “稟主人,都拆光了!”
  楊玄策馬上前。
  停在大門外。
  大門依舊在燃燒,戰馬打了個響鼻。
  楊玄看著楊松成,腦海中閃過了卷軸裏見到的壹個畫面。
  不知怎地,此刻他就想做出來。
  他伸出右手,大拇指朝上。
  然後,緩緩朝下!
  開口!
  “老狗!”
  他調轉馬頭,數百騎轟然而動。
  大拇指朝下,這是壹個誰都能理解的動作。
  老狗!
  這是公然羞辱楊松成。
  而且,今夜不止壹次。
  ……
  皇帝在喝酒。
  貴妃作陪,有歌舞消遣。
  喝著酒,聽著貴妃說著宮中的趣事兒,倒也是壹種放松。
  韓石頭在外面等候消息。
  他指派了十余內侍去盯著楊玄,說是擔心鏡臺那邊的消息有誤,還被皇帝誇贊為謹慎。
  楊玄此來,關系到長安和北疆的關系走向,楊松成等人期待楊玄和皇帝徹底鬧翻,而皇帝也在期待著楊玄徹底和楊松成等人鬧翻。
  韓石頭沒有憤怒,反而是為小主人感到了驕傲。
  曾幾何時需要看人眼色,仰人鼻息的小主人,如今竟然能讓皇帝和楊松成等人忌憚如此。
  成了壹個能左右大局的壹方霸主。
  可小主人下壹步會如何做,韓石頭不得而知。
  他擔心小主人選擇暫時緩和關系。
  偽帝和楊松成等人可不是善茬,而是虎狼。
  不能退讓,壹旦退讓的消息傳到北疆,民心士氣都會變化。
  原來,副使對陛下忠心耿耿啊!
  原來,副使是如此敬畏壹家五姓啊!
  北疆之主都懼怕皇帝和壹家五姓,妳讓軍民如何不懼?
  他不動神色的站在燈籠旁,臉部卻因為燈籠被軀幹擋住的緣故,看不清神色。
  唯有壹雙眸子,看著在閃光。
  所有人都不知曉楊玄為何要執拗的去招惹北遼,都覺著他應當做好分內事,把北疆治理好就夠了,何苦去招惹北遼那個龐然大物。
  唯有韓石頭知曉,小主人是在做準備。
  要討逆,唯有把北遼打趴下!
  否則大軍出發,北遼就能抄了楊玄的後路。
  每當聽到北疆告捷的消息時,韓石頭總是會趁機看壹眼輿圖,看看打到哪了。
  然後,回到住所,會無聲的和那塊石頭述說。
  他希望孝敬皇帝能聽到這些消息,在天之靈能護佑小主人壹帆風順。
  腳步聲傳來。
  韓石頭看到了孫老二。
  孫老二小跑著過來,近前低聲道:“小主人去了楊家。”
  “嗯!”韓石頭點頭。
  “小主人縱火燒了楊家大門,五百玄甲騎沖進了楊家,絞殺弩箭齊射,列陣絞殺楊氏好手。更是令麾下毀掉楊家的所有圍墻。小主人痛斥楊松成,更是喝罵他為老狗!”
  韓石頭深吸壹口氣,“解氣!”
  他轉身進去,稍後,殿內傳來了皇帝的笑聲。
  “幹得好!”
  韓石頭隨即告退。
  他緩緩走在宮中,腳步從容。
  前方兩個提著燈籠的小內侍,不時回頭看他壹眼。
  夜風吹拂,帶來壹陣陣沁人心脾的氣息。
  到了住所,他開門,回身道:“回去吧!”
  “是!”
  兩個內侍告退。
  燈籠漸漸遠去,周圍陷入了黑暗之中。
  韓石頭進屋。
  關門。
  舉起手臂,用力揮舞!
  ……
  王家,王豆羅和王豆香依舊沒睡。
  兩兄弟在喝酒。
  王豆羅喝了壹杯酒,說道:“今日楊玄給了皇帝壹下,很是大快人心,不過,還不夠。”
  “他要謀劃北疆節度使之職,不好做的太過。”王豆香卻覺得正好。
  “他就算壹直是副使,誰能置喙?”王豆羅說道。
  王豆香嘆息,“可他壹日是副使,壹日就名不正,言不順。”
  “他低頭能換來這壹切嗎?”王豆羅譏誚的道:“不會,唯有跋扈!”
  “可他能如何?”王豆香覺得兄長想的太簡單了,“難道沖著皇城喊兩嗓子昏君?那不是跋扈,而是二傻子。”
  王豆羅看著他,“妳覺著老夫是這樣的蠢貨嗎?”
  今夜的妳有些像啊……王豆香搖頭,“兄長自然不是,若是如此,兄長以為他當如何?”
  王豆羅指指自己的空酒杯,王豆香嘆息,“妳從小就喜歡指派我做事。”說著,他過來給兄長斟酒。
  王豆羅拿起酒杯,說道:“楊松成此次拉攏了趙嵩,皇帝需要平衡。故而,最好的法子便是去得罪楊松成。”
  “罵壹句?”
  “對,最好堵在皇城外罵!”王豆羅喝了壹口酒,“當眾辱罵楊松成,此後無論如何做,楊玄與潁川楊氏之間再無轉圜的余地。
  如此,皇帝會把節度使的職位拋出來。不是酬功,而是提升楊玄的地位,好與楊松成爭鬥。
  妳那話說的對,反正,就算是不給節度使的職位,也不妨礙楊玄執掌北疆不是。”
  “在皇城外堵住楊松成辱罵,這仇可就結大發了。”王豆香搖頭。
  壹個管事悄然出現在門外。
  “大郎君,二郎君。”
  王豆香問道:“何事?”
  管事說道:“先前北疆節度副使楊玄去了楊家,縱火燒了楊家大門,隨行玄甲騎沖進了楊家,絞殺楊氏好手。盡數毀掉楊家圍墻。楊玄當著整個坊中的百姓,羞辱楊松成為……老狗!”
  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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