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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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百二十六章 初戰受挫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4

  寧雅韻看來對賞花沒什麽興趣,為周寧打抱不平後,就回去感悟大道。
  “寧掌教是個聰明人。”韓紀不知何時摸了過來,撫須看著前方寧雅韻的背影,說道:“其實,郎君無需過於在意,須知,從國子監出來後,玄學其實再無第二條路可走。
  他若是疏離郎君,不肯為郎君效力,郎君只需撇開玄學,天下之大,何處能容他們?”
  “妳這是利益之談。”楊玄覺得韓紀太過陰狠。
  “老夫以為,對於玄學而言,便該用利益。郎君想想,玄學本是閑雲野鶴的性子,卻甘心在國子監多年,這是為何?
  不就是因為朝中包了他們的吃喝?不就是朝中包了他們子弟的出仕?這些,都是利益啊!”
  “是利益,可我,更想用情義。”
  韓紀笑了笑,換了個話題,“先前斥候歸來,說南歸城正在加固城頭。”
  “至於嗎?”
  “對於守將而言,至於!”
  ……
  “這裏,這裏加固!”
  夜裏南歸城依舊不得安寧,何松和德長輪番監督民夫加固城頭。
  “啊!”
  壹個民夫負土上城頭時跌落下去,摔斷了腿,慘嚎聲讓那些疲憊的民夫眼中多了戚色。
  何松喝道:“來的是楊狗,楊狗兇殘,但凡破城最喜殺人,用人頭屍骸堆積如山,號京觀。不想成為京觀中的壹具屍骸,那便快些!”
  看著城頭在不斷加固,德長陶醉的道:“讓楊狗在此地碰個頭破血流吧!”
  何松說道:“先帝禦駕親征失敗,楊狗在左翼為首功。此戰讓他鎩羽而歸,對於大遼不亞於壹次大捷。消息傳回寧興,整個大遼都會為了我等而歡呼。”
  他看了德長壹眼,二人的眼中都有憧憬,以及猙獰。
  “讓他來!”德長雙拳緊握,“看他有多少人命來填。”
  何松輕聲吟誦道:“殺人盈野,封萬戶侯,何等快哉!”
  火把在城頭排的很長,有人在看著遠方的唐軍大營。
  “他們竟敢點篝火!”
  宿營後,壹般情況下是不許有光亮的,就算是想看什麽緊急文書,也得先請示,上面批準後,有人盯著,把光線控制在小範圍之內。
  也就是說,宿營後,不能留下讓敵人定位的信息。
  但唐軍大營此刻卻有不少亮光。
  這是肆無忌憚的挑釁。
  來啊!
  來夜襲啊!
  不來妳是我孫子!
  “詳穩,唐軍大營壹直亮燈。”有軍士不忿的指著大營方向說道。
  何松走過來看了壹眼,果真如此,眼皮子蹦了壹下,“不必管。”
  德長說道:“楊狗最擅長的便是調動自己的對手,且他乃名將,豈會犯錯?這裏面,多半是有坑!”
  “這是故意的!”
  “對,想引誘我軍出擊!隨後伏擊。”
  “呸!癡心妄想!”
  “繼續修補!”何沖喊道。
  城頭上,人頭攢動。
  火把烈烈。
  ……
  “誰點的火?”
  楊玄面色鐵青的站在壹個被燒毀的帳篷前。
  幾個俘虜跪在邊上,索雲跪在側面,“是小人看管不嚴,請副使責罰。”
  壹個俘虜擡頭,指著身側的俘虜說道:“副使,是他。”
  那個俘虜突然冷笑,“這裏是南歸城,修葺了多年,城中兵精糧足。可惜這把火未曾把整個大營燒起來,否則……”
  楊玄擺擺手,“此人殺了。同帳篷的人,編入敢死營,攻城時為前驅!”
  幾個同帳篷的俘虜感激零涕,叩首不已。
  楊玄回身,南賀低聲道:“就看守將了。”
  楊玄說道:“賣個破綻給他,不過夜裏無需輪換值守,大部歇息,斥候往前些就是了,發現敵軍夜襲再通稟。”
  兩軍廝殺時,夜襲是壹個重要的手段。
  妳戍守城頭,得小心被對手給摸上來;妳紮營,更得小心被夜襲。
  所以,壹到夜裏,營地外隔壹陣子便鼓角爭鳴。
  這壹夜楊玄睡的很好,淩晨起來時,有些失望的道:“守將看來很謹慎。”
  他不知道的是,如今自己的名頭之大,令南歸城守將何松和德長小心翼翼的,壓根就不敢出城,至於偷襲的念頭,壓根就沒產生過。
  老賊帶著壹身露水回來了。
  “壹夜城門都沒打開過,老夫敢打賭,就算是郎君壹人在大營中,守將也不敢偷襲。”
  楊玄啞然。
  也就是說,這壹夜的準備,都白瞎了。
  “妳得適應自己的身份。”寧雅韻提醒道:“妳不再是那個無名之輩,而是名聲赫赫的大唐名將。”
  “得自矜起來?”楊玄開了個玩笑。
  “是啊!”寧雅韻也開了個玩笑。
  有建城能固守,為何要出戰?
  這是北遼的邏輯……當然,過去可不是這樣,過去北疆軍少有主動出擊的時候,但凡發現北疆軍,北遼守軍會撒著歡沖出來,收割戰功。
  現在,雙方掉了個頭。
  心疼啊!
  看著唐軍在城下耀武揚威,何松痛心疾首。
  “他們來了。”德長指著前方。
  烏壓壓壹大片俘虜出現了。
  他們扛著梯子,帶著兵器,滿面紅光……早飯有肉湯,而且不限量。
  許多人都知曉,這是自己最後壹餐,故而敞開吃。
  老卒不會敞開吃,因為他們知曉,吃的太多,會影響壹個人的反應能力,以及出手的能力。
  也就是說,吃的太多,只會讓妳死的更快。
  城頭,敵軍林立。
  俘虜們站定。
  此刻壹切安靜了下來,只有風吹動大旗的聲音。
  天地也紛紛凝固住了,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的對手。
  趙永也是。
  他看了壹眼自己的麾下,身邊是新分配來的任達。此刻任達在顫栗,面色發紅。
  “淡定,還早。”趙永說道。
  任達看了他壹眼,強笑道:“是,隊正。”
  趙永說道:“叫我兄長。”
  任達撇撇嘴,沒回應。
  趙永笑了笑,看了壹眼大旗方向,當看到大旗下的那個身影時,眼神灼熱。
  他立功了,據聞是副使親自過問了他的功績,但壓制了讓趙永越級升遷的提議。
  任達低聲道:“隊正,說是妳此次本來能升遷兩級的,是副使壓了下去。”
  趙永平靜的道:“副使這是為了我好。”
  “是嗎?”
  “嗯!我深信不疑。”趙永的眼神有些狂熱,“若擢升我為旅帥,可我從未指揮過那麽多人,只會壞事。
  副使他老人家神目如電,自然知曉這個弊端。所以,得知這個消息後,我興奮若狂啊!”
  任達看了他壹眼,“還興奮?”
  趙永點頭,“妳不懂,唯有腳踏實地的壹步步往前走,妳才走得穩。
  看看副使,剛出仕乃是不良人,壹步步積功為縣尉。
  後來放著貴妃這個助力不用,反而來了太平。
  那時候太平什麽樣?就是個罪惡之城。
  可副使就這麽壹步步把太平變成了如今的塞外江南。
  若是當初副使拜在貴妃的石榴裙下,從此飛黃騰達,可有今日?”
  任達默然。
  “自己走的路,要走得穩,壹步步都要走到。別人幫妳越過這幾步,看似好事。可少了這幾步,天知道以後會給妳帶來什麽,福禍難言。”
  任達被這段話打動了,“隊正妳這話說的真好。”
  “是兄長教我的。”
  “兄長?他在何處?”
  趙永擡頭看著蒼穹,天很藍,壹朵白雲在上方不動,仿佛是壹雙眼睛。
  “他在上面看著我。”
  大旗搖動,“副使令,弩車攻擊!”
  弩車就位。
  “放箭!”
  呯呯呯!
  巨大的弩槍飛上城頭,慘嚎聲中,十余人中箭。
  士氣可見的在跌落。
  楊玄看了壹眼俘虜營,“開始吧!”
  索雲拔刀,刀指城頭,“攻城!”
  俘虜們轟然而動。
  吃飽了,該去送死了。
  這些曾夢想著能來北疆燒殺搶掠壹番的俘虜們,此刻為了壹頓飽飯,變成了炮灰。
  沒有人敢停步,兇神惡煞的藍堅帶著督戰隊就在後面,但凡發現誰止步不前,殺了。
  沒人會關註壹個俘虜的生死,死了也是白死。
  但俘虜能立功,可以用功勞來換取各種好處,從吃肉到衣裳,到減刑,到獲取自由……
  壹邊是死,壹邊是生的誘惑。
  “殺啊!”
  俘虜們嘶吼著,跟在梯子後面,舉起盾牌……
  “放箭!”
  城頭箭雨落下,狂奔中的俘虜們倒下了不少。
  “弩手跟進。”楊玄點頭。
  弩手們緊緊跟在後面。
  到了射程後,將領喊道:“準備……”
  大旗的側面,此戰統禦北疆軍的昭武副尉洪迦,對副手振威校尉曾光說道:“這手段,不新鮮。”
  曾光點頭,“大唐犀利的便是弩弓,攻城時用弩弓壓制城頭的弓箭手,這手段用了多年了。”
  洪迦看了楊玄壹眼,“副使這是要用俘虜的血淹沒城頭?”
  曾光點頭,“多半是。”
  黃春輝致仕,廖勁接班,這是壹個令北疆軍上下服帖的順序……廖勁多年戍守北疆沒誰不服氣。
  原本按照黃春輝的想法,廖勁接手北疆,楊玄作為副手磨礪數年。這數年中,他還能熟悉北疆上下,慢慢收攏北疆軍民的心。
  但計劃沒有變化快,誰曾料到廖勁遇刺倒下,楊玄被迫頂了上來。
  北疆軍將士多桀驁,楊玄壹來就令修改操典,這壹家夥算是捅了馬蜂窩,引來無數反彈。
  洪迦和曾光二人便是蜂群中的壹員。
  二人此次跟隨出征,出發前,軍中的同袍就說了,讓他們好生看看副使的陣列管什麽用。
  俘虜上去了。
  上去就沒了退路,要麽殺出壹條血路來,要麽就等死!
  俘虜們嚎叫著,沖著同為北遼人的對手劈砍。
  拼著這股子悍勇的氣息,俘虜們竟然打開了壹個口子!
  “好!”索雲眼珠子發紅,拔刀,“我上去看看!”
  藍堅趕緊攔著他,“再等等。”
  城頭上,俘虜們在擴大突破口。
  楊玄看到了,贊道:“果然了得,回頭記功。”
  不怕死,才不會死,這個道理在軍中傳播許久。道理是道理,永遠都比不上眼前的戰例。
  不怕死的俘虜們,開戰不到壹刻鐘就打開了缺口。
  城頭,何松依舊冷靜。
  “上來多少了?”他問道。
  “三百余!”
  “差壹些!”
  “床弩準備。”
  “是。”
  何松看了北疆軍大旗壹眼,他壹直沒動用床弩,便是在戒備楊玄麾下的數十大漢。
  “五百了!”
  德長的聲音有些興奮。
  何松淡淡的道:“開始吧!給楊狗壹個驚喜!”
  旗幟搖動,兩側的守軍突然放棄了當面防禦,猛地沖著突破口的俘虜們的身後沖去。
  這是要截斷他們的歸路。
  他們防禦的地段壹下就松了,俘虜們狂喜著沖了上來。
  令旗搖動,城下沖上來數百弓箭手。
  長槍手就在身後。
  張弓搭箭,對準了那些狂喜的俘虜。
  將領冷漠揮手,“放箭!”
  壹波波箭雨把突上來的俘虜們射成了刺猬,接著長槍手從兩側湧上來,用長槍壹排排推進,把殘存的俘虜趕下去。
  而突破口的俘虜們也遇到了大麻煩……身後被敵軍截斷了歸路,前方的俘虜跌落下去,被亂槍捅殺,亂刀砍死。
  剩下的三百余人在守軍的圍殺之下,沒堅持多久,全軍覆沒。
  城頭,安靜了下來。
  俘虜們士氣大跌,任憑督戰隊催促,依舊不緊不慢的往上爬。
  南賀看到了這壹幕,對楊玄說道:“郎君,這是守將蓄謀的壹擊。”
  楊玄點頭,“夫戰,勇氣也!何松看似謹慎,卻設下了壹個大膽的圈套……我小看了他!撤回來,修整!”
  這是楊玄第壹次承認受挫。
  對手不是赫連榮,也不是林雅,而是壹個不知名的將領。
  他嘆息,“莫要小看天下英雄啊!”
  這本是韓紀準備說的話,但卻被主公給搶了。
  鐺鐺鐺!
  俘虜們如蒙大赦,潮水般的退了回來。
  “損失七百余。”南賀從前面回來,面色凝重。
  這個損失堪稱是慘重。
  “是我輕視了對手。”
  壹個成熟的主公,要敢於承擔自己犯下的錯誤。
  我成熟了……楊玄有些不習慣自我批評,“退回大營。”
  啥?
  赫連燕這個密諜頭子不敢相信的道:“退兵?”
  這不剛開始嗎?
  死傷七八百人就退兵,這不像是郎君的風範啊!
  “退兵!”
  楊玄笑了笑,“等那個好東西打造好了,咱們再來。”
  北疆軍退回大營,城頭壹片歡呼。
  德長拱手,欽佩的道:“詳穩指揮若定,令楊狗鎩羽而歸。此戰,當標榜青史。恕下官冒昧,來人,筆墨。”
  德長以副將的身份寫了壹份報捷文書,主要是贊頌何松壹戰擊潰楊狗的戰績。
  先帝禦駕親征失敗後,整個北遼都籠罩在了陰雲之中。
  這個捷報,當能提振民心士氣。
  這個戰功,將會讓何松成為大遼最靚的仔!
  而德長,也將會跟著雞犬升天。
  他興奮的臉都紅了,把報捷文書抄錄幾份,令幾個信使分批出發……被抓住也不怕,正好打擊北疆軍士氣。
  城門緩緩關閉。
  何松說道:“要謹慎!”
  德長此刻佩服的五體投地,“是。”
  何松的眼中多了壹抹笑意,“不過,初戰告捷,當傳告城中。”
  沒多久,歡呼聲從城中各處傳來。
  吳家也在其中……當初被楊玄破城後,城中軍民都說是寡婦珞克的。漸漸的,吳家在城中就成了異類,人嫌狗憎。
  後來寡婦珞的父親壹跺腳,幹脆帶著壹家子遷來了南歸城。
  寡婦珞的父親對妻子嘆道:“珞兒上次被楊狗擄走,也不知如何了。”
  “珞兒美貌,多半還活著。”妻子也深深的嘆息著。
  “許多時候,活著比死了還難受!”寡婦珞的父親神色黯然。
  兩口子唏噓著,隨後開始咒罵楊玄。
  但,壹種如釋重負的感覺,讓人心生歡喜。
  畢竟,吳家也不敢去嘗試寡婦珞克人的能力。
  城頭,何松吩咐人弄了好飯菜,準備中午犒勞將士。
  德長去四處查探,回來說道:“將士們士氣高昂。”
  何松看著遠方北疆軍大營,輕聲道:“我等著妳!”
  離大營不遠的壹片樹林邊緣,數百工匠正在打造東西。
  領頭的老工匠喊道:“快壹些,副使還等著呢!”
  “有數!”
  有人伐木,有人拿著木工器械在修整木料。
  壹個個部件打造好,弄上大車。
  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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