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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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百四十五章 仗劍走天涯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4

  人生而無趣,生而孤獨。
  故而要找事兒做。
  事兒有大有小,小到販夫走卒每日為了生計辛苦奔忙,大到居於廟堂之高指點江山。
  不管是什麽事兒,最讓男人感到存在感的是……刺激!
  成為北疆之主的過程很刺激,讓楊玄對這條路生出了不少興趣。
  以後還會有多少刺激的事兒?
  “妳這是受虐狂。”朱雀譏諷道。
  “不不不,我這是在追尋人生價值。”
  楊玄進了後院。
  “見過郎君!”
  侍女們多了恭謹,讓楊玄若有所思。
  地位不同了,別人對妳也不同了。
  這是對人還是對地位?
  兩者皆有之吧!
  “阿耶。”
  阿梁現在喜歡走路,扶著身邊的壹切事物,有些步履蹣跚。身後跟著兩個侍女,按照楊玄的吩咐,不得攙扶。
  “太狠了些!”
  管大娘和怡娘站在壹起,有些心疼孩子。
  那些權貴人家的孩子,此刻去哪都是下人抱著,還在吃奶呢!
  怡娘淡淡的道:“郎君說了,鷹覺著孩子大了,便會逼迫它學飛。
  雛鷹站在巢穴邊緣,鷹便給它示範,催促它飛出去……
  壹次次失敗,最後換來了成功。整個過程,可沒有誰來攙扶它。”
  “鷹隼迫不及待要學飛,是因為它要活下去,就得飛起來。可小郎君何需如此?”
  在管大娘的眼中,阿梁未來的前途壹片光明:母親是周氏女,父親是北疆之主,就算是把他丟到長安,那也是妥妥的公子哥啊!
  不,是妥妥的頂級公子哥!
  怡娘笑了笑,“此時磨礪壹番,以後才不會後悔。”
  郎君壹旦討逆成功,阿梁便是太子。
  大唐的太子很可憐,特別是第壹任,能得善終的沒幾個。
  故而楊玄讓周寧少溺愛阿梁,性情獨立的周寧破天荒沒和他爭執。
  楊玄抱起了阿梁,笑道:“今日可乖?”
  “乖!”
  阿梁靠在父親的肩頭,沖著跟在後面的章四娘笑。
  楊玄輕輕拍拍他的屁股,坐下。
  “使者還沒走?”周寧問道。
  楊玄搖頭,“田曉知道自己不能回去。”
  皇帝會把火氣都發泄在他的身上。
  寡婦珞端著盤子緩緩走來,腳步緩慢,身姿端莊。
  那臉白嫩的讓人見到就想摸壹把,若是火氣大的甚至會想捏壹把,看看能否捏出水來。
  白嫩到了脖頸處就被衣裳給遮住了,讓人不禁生出了尋幽探勝的興趣。
  她緩緩走到楊玄身前,把壹杯青色的糊糊放在案幾上,福身,“郎君,這便是果汁。”
  楊玄看著這個糊糊,“得過濾……罷了,我嘗嘗。”
  他喝了壹口果泥,酸酸甜甜的,也還行。
  寡婦珞送上了調羹。
  加上冰塊就成了冰淇淋。
  說做就做,楊玄令人弄了冰塊捶碎,加在了‘果汁’裏,那味道,頓時就不同了。
  周寧嘗了壹口,瞇著眼,“我也喝壹杯。”
  “我!我!”阿梁急了,撲在楊玄的大腿上叫嚷,“我的!我的!”
  楊玄笑瞇瞇的搖頭,“阿梁還小,吃不了這些東西。”
  孩子的腸胃太嬌嫩,刺激性的食物不能吃。
  哇!
  隨後就是壹陣暴雨。
  躺在躺椅上,身邊擺放著壹杯大唐版的冰淇淋,另壹邊跪坐著壹個美少女,在輕聲稟告。
  “……豪強們有些慌亂,少數人依舊與田曉等人明晃晃的聯絡,大部分都是私下……”
  豪強是狼,沒有好處的事兒不幹。
  楊玄嗯了壹聲,閉上眼睛。
  院子裏都是陽光,富貴趴在樹下,懶洋洋的看著眼前壹只張牙舞爪的甲蟲,偶爾伸爪子去扒拉壹下。
  “……赫連燕先前讓我稟告郎君,田曉的隨從時常在城中轉悠,玄學與節度使府,以及咱們家三處,如今都被他們盯上了。郎君。”
  “嗯!”
  姜鶴兒很認真的道:“要小心呢!”
  “嗯!”
  少女的記憶力很好,無需用什麽記錄,“赫連燕如今在盯著那些文武官員,忙的不可開交……”
  “告訴她,使者壹走,這些都可以放緩了。”
  “郎君不怕……”
  楊玄懶洋洋的道:“怕,但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。對麾下如此提防,只能證明我的失敗。”
  “若是有人背叛呢?”
  “妳說說,今日大唐對皇帝忠心耿耿的官員將領有多少?”
  少女認真的想著,楊玄睜開眼睛,從下往上看,默默贊道:“越發茁壯了。”
  “怕是沒多少。”
  姜鶴兒得出了答案。
  “可大唐依舊是大唐,也沒見誰造反。”
  “是啊!”姜鶴兒有些迷茫了。
  她是楊玄栽培的秘書人選,整理文書只是職責的壹部分,以後事兒多了,還得加上溝通,處置……
  所以,還得調教。
  “這是勢!”
  “勢?”
  “對,大唐立國多年,對外攻伐敵人,對內鼓勵農桑,於是太平了多年。
  百姓沒有太多要求,能太平,能不餓死人,便會歡呼盛世。
  壹代代傳下來,便會有壹種念頭,這個盛世,便是大唐帶來的。
  而大唐,是由帝王在統禦。
  帝王就等同於盛世。
  這便是壹股勢。”
  楊玄覺得也像是壹道數學題。
  “那要如何隔斷這股勢呢?”
  “百姓活不下去了,或是有強大外敵,或是內部爆發叛亂。”
  姜鶴兒突然拍手,歡喜的道:“我明白了。郎君剛掌控北疆,北疆軍民雖說對郎君頗有好感,可若是想有這股勢,就得經過多年的治理。
  對外抵禦北遼,對內讓百姓過上好日子,如此,那股勢便成了。
  到了那個時候,無需去盯著文武官員,他們也不敢生出異心。”
  “孺子可教。”
  楊玄呼吸漸漸平穩。
  去見周公了。
  姜鶴兒歪著腦袋看著他,突然嘟囔,“我是女子!”
  楊玄睡著了。
  從謀劃攻打南歸城開始,他看似和往日壹樣,但腦子卻壹刻都沒停下。
  激怒長安的後果是什麽,北疆軍民會如何想……如何應對各種可能?
  表面上他依舊是那個從容不迫的老板。
  仿佛雲淡風輕間就擺平了長安的必殺之局。
  可暗地裏,他為此絞盡腦汁,為此殫思竭慮。
  現在,他可以歇息了。
  姜鶴兒悄然起身,去了前院。
  前院只有幾個護衛在來回巡查。
  姜鶴兒突然不走了。
  她看著圍墻,覺得自己就像是壹只被困在鳥籠中的鳥兒。
  外面的世界很大,她想去看看。
  當初在山門中修煉,修煉有成後,就跟著師父出山遊歷,也就是闖蕩江湖。
  那是她此生最快活的壹段歲月,雖然苦壹些,可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,讓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個人。
  而在此之前,她只是個工具人。
  讀書,修煉,仿佛人活著便是為了這壹切。
  生命就在這些歲月中蹉跎了。
  看著父母歡喜的模樣,她也只好忍著。
  遊走於江湖之中,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壹條蹦跶進了大海中的魚兒,暢快極了。
  但悲劇的是,好日子總是不長。
  遊歷了壹陣子後,師門說,她可以出師了。
  ——我不要出師,我壹輩子都是師門的人,死也是師門的鬼呀!
  回到家中,她又恢復了原先的日子。
  讀書,修煉,等待嫁人。
  她幾乎能壹眼看到自己壹生的路。
  嫁人,生子,相夫教子……孩子長大,要教導他們,要安排他們的婚嫁、前途。
  憂心忡忡的母親啊!頭發漸漸斑白……
  當她步履蹣跚時,看著壹群兒孫,興許會歡喜,但內心深處壹定會冒出那個念頭……
  “我要仗劍走天涯!”
  姜鶴兒昂首走出去,然後,又回來。
  幾個護衛止步看著她。
  “妳這是……”
  姜鶴兒問道:“老黃可在?”
  “在家裏。”
  ……
  虬龍衛是分批護衛楊玄和家人。
  壹般情況下,楊玄出外,林飛豹和張栩必須帶隊。
  楊玄回家,虬龍衛會輪換歇息。
  今日輪到林飛豹歇息了。
  天氣熱,但家中並未用冰塊。
  商娥坐在屋檐下做針線,不時擡頭尋壹下兒子黃大郎。
  三歲多的孩子人嫌狗憎,滿家亂跑。
  “阿耶!”
  孩子在屋裏大喊。
  林飛豹進去。
  “阿耶妳找我呀!”
  林飛豹裝作找不到,尋了半晌,最後才抓到了兒子。
  黃大郎興奮的大笑。
  “好了,歇息歇息。”
  林飛豹單手就把兒子拎了出去,“回頭阿耶教妳修煉。”
  “不要!”黃大郎拼命掙紮,“我要讀書!”
  林飛豹惱火的拍了他的屁股兩巴掌,黃大郎就嚎哭起來,“阿娘!阿娘!”
  商娥放下針線過來,嘆息,“妳們父子又開始鬧騰了。夫君,大郎不喜修煉,不行就讀書吧!”
  林飛豹搖頭,“必須修煉。”
  商娥說道:“上次怡娘說過,大郎的前程讓咱們不要操心,讀書不是更好?讀書為官,總比打生打死強。”
  “婦人之見!”林飛豹拎著兒子就像是拎著壹根燈草,“那是郎君寬宏。可郎君寬宏,咱們卻不能順著桿子往上跑。大郎必須修煉。”
  “修煉了作甚?”商娥心疼兒子。
  “以後護衛小郎君!”
  商娥壹怔,“這……這不是世代做護衛嗎?”
  她覺得這個前途不大好,“護衛哪有做官好。”
  “護衛做好了,比什麽官都強!”林飛豹蹙眉。
  商娥剛想反駁,就聽到了敲門聲。
  “誰呀?”
  她邊走邊問道。
  “是我。”
  是個少女的聲音。
  商娥開門,見到是姜鶴兒,不禁壹怔,“是叫夫君有事吧!”
  姜鶴兒搖頭,“我尋黃統領有事。”
  她進去見黃林雄單手拎著兒子,不禁就樂了,“見過黃統領。”
  林飛豹拱手回禮,卻把手中的兒子也跟著提溜了起來。
  黃大郎也假模假式的在半空中拱手,“見過娘子。”
  林飛豹幹笑壹下,把兒子放下來,“尋妳阿娘玩去!”
  “我要讀書!”
  黃大郎昂首挺胸去尋阿娘,發誓絕不退縮。
  林飛豹笑了笑,“可是有事?”
  姜鶴兒說道:“黃統領,我想拜妳為師,師父在上……”
  說著,她就真的準備跪了。
  林飛豹趕緊拽住她,“哎!千萬別。”
  姜鶴兒說道:“黃統領妳沒收弟子,我誠心想拜師,妳就收下我吧!”
  林飛豹搖頭。
  姜鶴兒苦苦哀求,林飛豹只是不理。
  這個少女是郎君的身邊人,以後,弄不好便是嬪妃。
  護衛統領教授嬪妃修煉,這是典型的內外勾結,犯大忌。
  姜鶴兒怏怏而去。
  林飛豹讓妻子去楊家,把此事告知楊玄。
  “拜師?”
  楊玄在院子裏睡了壹會兒,渾身都是汗,正難受的想去沐浴,聽到這話不禁愕然。
  忠心耿耿的護衛送來消息。
  “只聽到她喊什麽……要仗劍走天涯。”
  楊玄有些牙痛,心想好不容易培養出壹個小秘,這還是個坐不住的。
  “是閑的。”怡娘給他送來了壹杯涼茶,壹針見血的揭開了姜鶴兒的心思。
  “也是哈!”
  壹個活蹦亂跳的少女,整日和壹群做事穩沈的老鬼打交道,整理文書,摘取信息,匯報……
  有些暮氣沈沈的,這活適合鄭五娘,姜鶴兒還是跳脫了些。
  不過,既然都培養了,自然不能輕易放棄。
  隨著勢力的膨脹,楊玄身邊的事務越來越多,需要的幫手也越來越多。
  幫手第壹條,忠心耿耿。
  哪怕看到楊玄在準備謀反,不但不惶然,反而要為之歡喜。
  可哪找這等令人放心的幫手去?
  找不到!
  至少在目前很難尋到。
  楊玄看了壹眼在盯著阿梁和富貴玩耍的鄭五娘,心想就算是自己說要造反,這個女人也會毫不猶豫的遞上菜刀。
  可惜,鄭五娘不識字。
  哪怕現在開始學了,但趕不上趟。
  赫連燕管著密諜那壹攤子事兒,丟不開。
  烏達的護衛都是壹群文盲。
  虬龍衛壹群糙漢。
  哎!
  這日子,難啊!
  姜鶴兒來了,“郎君,如安來報,方羽轍在離此不遠的壹家酒肆中飲酒。”
  楊玄笑了笑,“動用壹位鏡臺主事來盯梢,我,受寵若驚吶!”
  可姜鶴兒看到老板眼中盡數都是譏誚,大概率是覺得壹個主事不夠格,少說得王守親自來。
  “郎君,這是要準備刺殺妳呢!”
  姜鶴兒扳著手指頭數,“當初大唐立國,高祖皇帝被刺殺百余次,後來的武皇帝被刺殺更多……郎君,要小心呢!”
  “是要小心。”
  楊玄玩味的看著她,“鶴兒啊!”
  “在!”姜鶴兒毫不含糊,“郎君吩咐。”
  “這是江湖手段,我在想,誰能抵擋?”
  姜鶴兒昂首挺胸,“我!”
  “妳!”楊玄擡眸。
  姜鶴兒說道:“玩江湖手段,我說第二,無人能稱第壹。”
  楊玄淡淡的道:“出了岔子……”
  呃……
  死罪?
  不不不!
  要不……
  “願受鞭責!”
  護衛們犯錯剛開始是杖責,可杖責不小心就會打殘人,就算是不殘,也得躺壹陣子。
  這不是變相怠工,變相放長假嗎?
  仁慈的楊老板就把杖責改為鞭責。
  護衛們感激零涕。
  “鞭責?”楊玄問道。
  姜鶴兒拍拍兇,“嗯!鞭責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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