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千四百四十七章 奪鼎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2023-9-4 22:27
年胥的精神狀態有些亢奮,他先是召見了新政派的官員,接著召見了那些騎墻派的官員,最後召見了壹些禁軍將領。
外界分析,皇帝這是要穩固權力之意。
內裏穩固權力,外部有韓壁率大軍策應……
“這怎麽有些劍拔弩張的意思呢?”王舉有些擔心局勢惡化,“別沒等大戰開啟,汴京內戰先來。”
彭靖等人隨即上了奏疏乞骸骨。
年胥自然不許,彭靖等人再上奏疏……
皇帝都表露出了猜忌之意,若是不做個姿態,會被外界抨擊為權臣。那些禦史可就等著揚名立萬的機會,壹旦彭靖等人露出破綻,便會撲上來撕咬。
年胥揚眉吐氣,在宮中對皇後說道:“大周養士百年,終究能令彭靖等人忌憚。”
皇後擔心的道:“就是不知戰事會如何。”
“無需擔心,韓壁在。”皇帝說道:“就算是敗了,也能退回來,守住穎水。”
“那要守多久?”
“關中未曾安定,李泌還在蜀地,秦王豈能在南方久留?壹旦大戰曠日持久,他必然會回師關中。此後,我大周再壹步步收復故土。若是李泌能反攻得手,大周甚至能卷土重來,南下奪取南疆。”
年胥渾身輕松的就像是要飄了起來,“子悅呢?”
“先前來過,看著有些不安。”
……
年子悅在看書,有些心不在焉。
“子悅!”
帝後聯袂而來。
“父親,母親!”年子悅起身行禮。
“看什麽書呢?”
年胥拿起那本倒扣在案幾上的書,“小說?不會是什麽才子佳人吧?”
年子悅搖頭,“才子佳人都是哄人的。”
“妳知曉就好。”年胥笑道:“只等此戰結束,朕定然要為妳尋個稱心如意的駙馬!”
年子悅沒來由的想到了當年平康坊的那個少年。
如今,當年的少年統領大軍,眼看著就要兵臨汴京了。
時光如梭,而她,卻在宮中等待著駙馬。
等帝後走後,年子悅走出去。她在外面站了許久,輕聲說道:“當年妳說過有朝壹日會來汴京看我,原來,是帶著大軍而來嗎?”
……
大軍在緩緩而行。
“殿下,韓壁的大軍在向永州靠攏!”斥候帶來了韓壁大軍的動向。
“果然,韓壁是想背靠永州與我軍決戰!”韓紀撫須,微笑道:“大戰在即,老夫有些迫不及待了。”
老賊幹咳壹聲,“韓先生這是想上陣?”
“呵呵!”韓紀打個哈哈。他上陣是尋死。
當夜,大軍在距離永州五十余裏開外紮營。
雙方的斥候不斷往來,都想去襲擾對方。
李玄白日裏接到了不少書信,都是長安方向送來的。
劉擎、曹穎、家中……還有舅父。
秦王把家中的書信遞給阿梁,自己打開了舅父的書信。
信中,舅父說自己壹家子到了長安後,被安置的很好,就是太奢華了些,他有些不自在。接著又擔心的噓寒問暖,最後說,妳還年輕,天下大著呢!咱們不著急。
這是長輩的壹片慈愛之心,秦王微微壹笑,問道:“妳阿娘說了什麽?”
“阿娘問阿耶的身子,又問了我,還說阿弟又把人打哭了,令阿娘很是頭疼。”
“哎!”
“哎!”
父子二人齊聲嘆息。
李老二大有衛王當初天生神力的意思,而且有過之而不及。
家中的兩個寵物都離他遠遠的,害怕被捶。他倒是不敢沖著爹娘動手,可兄長阿梁在和他玩耍時卻少不得被他磋磨。
秦王打開了劉擎的書信。
劉擎到長安有壹陣子了,不時邀請些權貴大族的家主飲酒,言笑晏晏,頗有些長袖善舞的意思。
秦王知曉,老劉這是在安撫那些人。
人心惶惶,不利於關中穩定。
劉擎在信中提及壹事,北遼故地有人謀反,隨即被鎮壓。此戰斬殺萬余人,盡數被築京觀,引發了不少異議。
有人說北遼故地此刻隸屬於大唐,不該用對付異族人的法子對付他們。
於是,指揮鎮壓的將領被彈劾了,彈章估摸著過幾日就到軍中。
秦王往後看了壹眼。
看到了壹個熟悉的名字。
甄斯文!
他不禁想到了長陵母子。
也不知他們如何了,不過,自己令甄斯文在旁策應,想來能穩住局勢。
他繼續往後看,老劉果然提及了長陵。
——北遼故地西疆有人叛亂,被大長公主長陵擊破,甄斯文恰好率軍路過,盡數截殺了叛軍。
恰好,這個詞用的不錯。
秦王嘴角微微翹起,心想那個憨婆娘也不知曉後悔了沒有。
女人好面子,要不,多寫幾封書信去勸說?
當夜,秦王睡的頗為香甜。
而韓壁卻徹夜未眠。
“北疆軍就在五十裏開外,明日斥候戰想來會格外慘烈。”
陳貫壹改討好的模樣,肅然道:“此戰關系重大,韓相,就算是大軍盡數戰死,也得擊退北疆軍。”
“老夫知曉。”韓壁閉著眼,無意識的擺擺手,“都去吧!”
眾人告退,良久,韓壁睜開眼睛,卻見陳貫還在。
“韓相,可是有難處?”陳貫問道。
“老夫不知這壹戰會如何,家中妻兒老小……”韓壁突然捂額,“老夫想這些作甚。”
大戰之前,說這些可不吉利。
“您想多了。”陳貫嘆息,“您為國征戰,陛下自然不會令您寒心。”
可孫石前車之鑒啊!
當皇帝覺得不妙時,便會把臣子丟出去背鍋。
這壹點,年胥和李泌格外相像。
韓壁怔怔的看著燭火,緩緩說道:“當年老夫與彭靖等人也曾交好,那時……老夫才三十余歲。咱們壹起飲酒,壹起去青樓追捧名妓,壹起出城狩獵,壹起發誓,要振興大周,如此,方不枉此生。可時過境遷,他們卻在權臣之路上越走越遠……”
“他們背叛了當初的誓言。”韓壁緩緩看向陳貫,“陛下當初召見孫石與老夫,曾說,朕當壹改祖宗對武人的壓制。可時至今日,大周武人依舊是豬狗般的存在。黃馳此人老夫知曉,最是剛猛。這等人怎會不加抵抗就降敵?”
“興許是別的緣故!”陳貫聽到這些秘聞,心中狂跳。
“能有什麽緣故?信州知州馬群最看不起武人,他打壓黃馳許久。此次黃馳歸降,定然與他的打壓有關。老夫最後悔的便是,當時就該把馬群給帶走。”
“那得朝中點頭!”
“都什麽時候了,朝中,朝中壹群蠢貨正在想著如何逼宮,如何弄死老夫!”
二人默然相對。
直至晨曦再度光臨。
韓壁起身,身體壹個踉蹌。他扶著案幾,自嘲道:“老了,當初老夫可坐壹夜,依舊能壹躍而起。”
陳貫磨蹭了半天才起來,卻是腳麻了。
韓壁走出去,看看晨曦,眼中都是愜意,“真美!”
“敵軍斥候出擊!”
喊聲中,血腥的壹天,開始了……
南周軍開始向永州城右翼方向移動。
守將趙申來求見。
“牽制即可!”韓壁交代道:“當然,若是北疆軍棄圍而去,可出城突擊。”
“是!”
大軍就位。
“後日!”
韓壁說道:“後日決戰!”
……
北疆軍在開進。
壹路上不斷看到南周軍斥候的屍骸。
當日,斥候大戰結束,王老二渾身是血,壹回來就嚷著餓了。
有人統計了數目。
“殿下,今日斥候大戰,南周軍戰死壹千余人。”
“我軍呢?”
“八百余!”
“咦!”秦王有些詫異,“對方什麽來頭?”
“看甲衣,應當是精銳禁軍。”
“年胥不擔心有人謀反?”韓紀笑吟吟的道:“隨著君臣撕破臉,彭靖那些人沒了退路。若是他們鋌而走險,那事兒可就熱鬧了。”
“難道他們還敢弒君?”赫連榮搖頭,“南周不比大唐,這麽些年民亂越來越多,可臣子卻從未聽聞誰敢有異心。”
“年氏還未曾失德,根基還在!”秦王說道:“南周愛說以德服人,哪日孤也試試。”
王老二壹邊在屠裳的幫助下卸甲,壹邊說道:“殿下喜用橫刀服人。”
眾人大笑。
第二日,大軍開拔。
隨著和永州之間的距離不斷拉近,雙方的斥候戰更加慘烈。
王老二在午後令人傳來消息。
“南周斥候敗退!”
“哦!”秦王問道:“為何?”
“那批精銳耗光了。”
“看來,那些精銳便是南周最後的底氣。”韓紀說道:“估摸著韓壁手中還有些,汴京年胥手中還有些。”
“堂堂南周,竟然如此寒酸……”赫連榮搖頭,“以文制武對錯與否貧僧不知,可就算是要以文制武,也犯不著把武人當做是豬狗吧?”
“壹個人心中齷齪,看著世人便覺著都是齷齪人。南周哪來的?便是武將謀反而來。”秦王說道:“其實,從定下以文制武的國策開始,南周便註定了今日。”
不亡,沒天理!
下午,大軍距離永州城十裏。
“紮營!”
秦王下令紮營,自己帶著數千騎兵,外加壹個兒子,浩浩蕩蕩的去考察。
廣袤的原野上,壹隊隊斥候在回歸。
但吃頓飯後,他們依舊得再度出發,在黑暗中和對手絞殺在壹起。
直至兩軍開戰之前,斥候將是戰場的主人。
“這便是斥候。”秦王給兒子介紹了壹番斥候的情況。
“都是好漢!”阿梁嚴肅的道。
王老二回來了,笑吟吟的,“殿下,大郎君。”
“如何?”秦王問道。
“我壹直殺到了距離韓壁大營三裏開外,那邊來了萬余騎,我這才撤離。”
王老二很是得意。
這裏已經能遙遙看到永州城。
夕陽下,永州城被映照的金碧輝煌。
“阿梁,妳看永州城像是什麽?”秦王問道。
阿梁仔細想想。
“像是壹個大鼎!”
眾人壹看,還真像。
秦王點頭,“明日,為父便去拿了這只大鼎!”
鼎!
乃國器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