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十三 雙雄崛起北與南 第三十二章 圍魏救趙

　　遼闊的草原上，壹支百人的隋軍騎兵正疾速北上，他們沖上壹個高高的山丘，停了下來，遠處是壹條寬廣的大河，像壹條巨龍躺在遼闊的蒼穹下，陽光照耀在河面，波光粼粼，明亮耀眼，那就是劍水，在劍水河畔遠遠可見密集的帳篷。
　　為首隋軍首領長得十分肥胖，年紀三十余歲，壹雙小眼睛裏總閃爍著商人特有的狡黠。
　　此人便是當年的胖魚，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人叫他胖魚了，他大名叫魚全鴻，大家都恭稱他為魚參軍，他現任五原郡錄事參軍，同時主管五原郡的貿易，豐州和烏圖部的貿易也是由他全權負責，在過去的兩年中，他曾兩次來過烏圖部。
　　這次他奉楊元慶之命緊急出使烏圖部，經過近壹個月的長途跋涉，他們終於來到烏圖部的牙帳所在。
　　“魚參軍，那邊就是烏圖部的牙帳嗎？”壹名校尉指著遠處密集的營帳問道。
　　魚全鴻長長喘了口粗氣，笑罵道：“他奶奶的，終於到了！”
　　他壹揮手，“弟兄們，跟我去享受黠嘎斯的白膚女人吧！”
　　隋軍們壹聲歡呼，跟著魚參軍向遠方的營帳疾沖而去。
　　烏圖部是突厥壹支，是啟民可汗女婿烏圖的部落，曾是突厥第二大勢力，大業六年，啟民可汗暴斃，始畢可汗在爭議中登位，突厥內部出現了內訌，烏圖不承認始畢可汗登位，便率領本族數十萬向西北方向遷徙，並控制了鐵勒中的黠嘎斯部和都波部，擁有帶甲士二十余萬人，被稱為北突厥，與始畢可汗敵對，兩家交戰十余次，互有勝負，但始畢可汗自從得到隋朝弓匠後，制弓能力大大提高，憑借著強大的弓箭，終於在大業九年秋大敗烏圖部，元氣大傷的烏圖部被迫遠遁，從庫蘇泊遷移到了劍水流域，和黠嘎斯部住在壹起。
　　此時離烏圖部遠遷已經過去了兩年，烏圖部已漸漸走出失敗的陰影，兵力從八萬人恢復到了十二萬人，更重要是他們也掌握了先進的制弓技術，又有黠嘎斯人鋒利的戰刀配合，軍力變得強盛。
　　魚全鴻這次出使烏圖部肩負重要的使命，就是要說服烏圖部從北面進攻突厥牙帳，迫使突厥退兵。
　　烏圖聽說魚全鴻到來，他親自出帳迎接，兩人大笑著擁抱在壹起，兩人見過多次，彼此已非常熟悉，另壹方面，魚全鴻生性開朗活潑，喜好女色，令烏圖和他的手下感到親切，眾人頗為喜歡他。
　　“按照老規矩安排嗎？”
　　烏圖笑道：“我給妳找兩個最漂亮的黠嘎斯少女。”
　　魚全鴻的老規矩是先喝酒吃肉，飽餐壹頓，再摟兩個黠嘎斯少女去睡覺，酒足色飽，養足精神後，第二天才開始談正事。
　　不料魚全鴻卻搖搖頭，苦笑道：“這次若按老規矩，總管非砍我腦袋不可，先談正事吧！”
　　烏圖立刻猜到魚全鴻是肩負重任而來，他立刻吩咐手下安排隋軍，便摟著魚全鴻寬厚的肩膀向大帳走去，“走吧！我們先談正事，然後再說老規矩。”
　　兩人在大帳坐下，此時的魚全鴻已經能說壹口流利的突厥語，他便將始畢可汗親率三十萬大軍南下的消息告訴了烏圖，烏圖吃了壹驚，咄吉又率三十萬大軍南下嗎？
　　“妳能肯定突厥大軍是殺向豐州？”
　　這壹點很重要，現在正是初春，再過壹兩個月就會進入母羊產羊羔的時期，牧人們將會非常忙碌，這個時候，如果不是豐州遭襲，烏圖壹般不會多管。
　　魚全鴻搖搖頭，“不是我肯定，而是總管肯定，他說無論是宿怨還是利益，始畢可汗這壹次必然會全力攻打豐州，總管希望烏圖能遵守雙方達成的同盟約定，出兵進攻突厥牙帳。”
　　說著，魚全鴻取出壹封楊元慶的親筆信遞給了烏圖，“妳看看吧！”
　　烏圖接過信看了壹遍，信中的內容和魚全鴻說得差不多，他和楊元慶有軍事互助盟約，當然不會坐視不管，烏圖沈思片刻的道：“楊總管的意思是讓我進攻突厥牙帳，而不是派兵援助豐州，是這樣嗎？”
　　“總管是這個意思，豐州總管府為此還開了會，究竟是請北突直接援助豐州？還是進攻突厥牙帳，迫使突厥退兵，當時這個兩個方案有爭議，從效果上看，是直接援助豐州有效果，但總管說，如果烏圖部直接參戰，很可能導致始畢可汗對烏圖部的再次大規模進攻，從目前的實力對比，烏圖部還是遠不如始畢可汗，總管不希望烏圖部被消滅，所以總管傾向於烏圖部以間接的方式幫助豐州。”
　　烏圖默默點了點頭，他也是政治領袖，他明白楊元慶這樣說其實只是找壹個借口，而真正的原因烏圖也想得到。
　　壹旦豐州隋軍聯合北突對付大舉南侵的始畢可汗，那麽這場戰爭的性質就變了，楊元慶就失去了他抵抗異族侵略的大義，變成了壹場聯合壹個外族對付另外壹個外族的利益之戰。
　　他能理解楊元慶的苦衷，烏圖鄭重地答應了，“好吧！我會率八萬大軍進攻突厥牙帳，逼迫咄吉退兵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九原縣碼頭，三十艘雙層的大船靜靜停泊在碼頭上，黃河冰層已經融化了大半，剩下的零碎浮冰已經不足以對羊皮筏子造成威脅。
　　此時碼頭上停滿了馬車，士兵們正將各種箱籠搬運上船，壹群群老人和婦孺在岸上耐心地等待著上船通知，這是豐州高官的家眷準備撤離了，他們也是最後壹批準備撤離豐州的平民。
　　楊元慶的家人站在碼頭壹邊，楊元慶懷中抱著三歲的次子楊靜，手中牽著長子楊寧，兩個女兒則跟在他身後，這個時候對孩子們來說，父親能帶給他們最大的安全感，楊元慶的長女楊冰已經十歲了，容顏秀麗，文靜溫柔，小美人胎子的模樣已經出來，她牽著妹妹思華默默跟在父親身後。
　　楊元慶已經有了壹個大家庭，新年時，他娶了江佩華，尉遲綰作為妾也被他收入房中，而出塵懷上第二個孩子，已有六個月的身孕，侍妾綠茶也懷上了身孕。
　　家庭成員的不斷增加，使他肩上為人父、為人夫的責任更加重了幾分。
　　“爹爹，我們是搬家嗎？”懷中次子楊靜稚聲問道。
　　楊元慶笑道：“是搬家，這裏春天風沙太大了，讓妳們去南方，那裏有更多的樹，靜兒不是喜歡坐船嗎？這次坐船去。”
　　“爹爹，我喜歡坐船。”楊靜小臉上笑開了花，他長得很秀氣，很像他母親阿蓮。
　　楊元慶的長子楊寧上月正好滿六歲，他長得很像楊元慶，身體健壯而高大，讀書習武，他懂了不少事情，但畢竟還小，說出話來便立刻露出了他孩童的幼稚。
　　“爹爹，我也會武，我可以留下幫助爹爹抗擊突厥人。”
　　楊元慶拍拍他後腦勺笑道：“妳小子去靈武郡別以為是放假，練武讀書，壹樣都不準落下，還有，每天要堅持去池塘練刀，若敢偷懶，我可要鞭抽妳。”
　　楊寧吐了壹下舌頭，他還有真有放假的想法。
　　這時，長女楊冰輕輕挽著父親的胳膊，細心叮囑道：“爹爹，妳自己要當心。”
　　楊元慶最疼愛自己的長女，也對她最歉疚，和她呆的時間太少，壹轉眼就從壹個小丫丫長成了大姑娘，已經十歲了，令楊元慶感慨歲月流逝之快，同時也提醒他，要多花時間陪陪家人。
　　“冰兒，壹路上要照顧好母親，她有身孕，更需要妳盡心照顧，不要只顧自己貪玩。”
　　“爹爹放心，冰兒會照顧好娘。”
　　長女算周歲其實才九歲，但她很懂事，也很體貼細心，使楊元慶極為欣慰。
　　望著自己可愛的孩子們，他要保護他們不受到半點傷害，這次和突厥人的大戰，他決不能輸，楊元慶默默地告誡自己。
　　……
　　上船的鐘聲當當地敲響了，岸上的家眷們開始陸續上船，由於每家每戶都有丫鬟仆役，箱籠也多，基本上是壹家坐壹艘船，楊元慶家人是坐第二艘，長子楊寧頑皮，早壹溜煙地跑上了船。
　　楊靜見哥哥上了船，急得大喊，楊元慶把他放下，讓兩個姐姐牽著他上船。
　　裴敏秋走了上來，笑道：“妳不送我們壹程嗎？”
　　楊元慶對自己的妻子心中充滿了感激，寬容、大度，心地善良，將家裏管理得井井有條，從來不讓他為家事煩心，妻賢家道興，就是這個道理。
　　他搖搖頭笑道：“我馬上要趕去大利城，妳們自己壹路保重，安心在靈武郡等待勝利的消息。”
　　裴敏秋嫣然壹笑，“那我就祝妳們旗開得勝，我們上船了。”
　　“嗯，去吧！”
　　楊元慶回頭看了壹眼妻妾，卻意外地發現阿思朵不在，便奇怪地問：“阿思朵呢？”
　　裴敏秋嘆了口氣，“她不肯走，她說她是罪人，她要留下來和妳壹起作戰，我怎麽也勸不了她。”
　　“胡鬧！”
　　楊元慶的臉壹下子陰沈下來，他擔心的就是阿思朵，沒想到在關鍵時候，她還是鬧了性子。
　　裴敏秋也勸他，“夫君，她心情不好，妳要多多體諒她，好好勸她。”
　　楊元慶心裏明白，只得無可奈何嘆了口氣，“好吧！我會勸服她，讓她騎馬去靈武郡。”
　　眾人上了船，大船緩緩啟動，楊元慶站在岸邊和妻女們揮手告別，他凝望著大船緩緩離開碼頭，向黃河方向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