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五 龍騰虎躍鬥京華 第三十壹章 楊素教孫

　　大帳內，官員們都出去了，只有楊元慶等人陪伴在楊素面前，這時，楊元慶給楊巍使了個眼色，楊巍萬般無奈，只得在祖父面前跪了下來，“孫兒做了壹件有損楊府聲譽之事，請祖父責罰。”
　　“妳做了什麽事？”楊素依然和藹地笑道。
　　“是關於孫兒昨天的騎射考試。”
　　“騎射？”
　　楊素隨手從桌上取過騎射的成績薄，成績薄上是按姓氏來排列，他很快找到了楊巍，騎馬四分，步弓三分，騎弓兩分，壹共是九分，很不錯的成績。
　　“妳考得不錯嘛！”
　　楊巍已是滿頭大汗，囁嚅道：“回稟祖父，孫兒……實際上……只射中了壹箭。”
　　楊素臉上的笑容消失了，他冷冷道：“這裏面是什麽緣故，妳老老實實給我說來。”
　　“是！”
　　楊巍戰戰兢兢道：“孫兒在三天前，得到好友介紹，找到了宇文智及，給了他兩千吊錢，他便拍胸脯保證我武舉通過。”
　　“宇文述的兒子？”
　　“是！”
　　楊素沈吟壹下，便對周圍親兵道：“妳們都出去。”
　　親兵們紛紛出去了，楊素對楊元慶也道：“元慶，妳和出去吧！我想和巍兒單獨談談。”
　　楊元慶拉壹把妞妞，兩人快步出去了。
　　楊素這才低聲問楊巍，“據妳所知，壹共有多少人花錢買武舉？”
　　“孫兒聽說不下百人，孫兒身邊的朋友就有二十余人。”
　　“都是通過宇文智及？”
　　“是！聽說這次武舉就是被宇文述操縱，裏面至少有三個考官都是他的人，這種事情大家公開不說，但私下裏卻在悄悄打聽，每人出了多少錢？聽說最少也要壹千吊，孫兒因為騎射太差，所以出了兩千吊。”
　　楊素低頭沈思片刻，又對楊巍道：“不談這件事了，祖父還有另壹件大事，想讓妳去做。”
　　楊巍聽祖父的意思，好像是不追究自己行賄買武舉之事，心中大喜，他連連拍拍胸膛道：“請祖父吩咐，孫兒萬死不辭！”
　　楊素微微壹笑，“沒有這麽嚴重，我會給妳升壹個旅帥之職，妳以後就跟著元慶，五年或者十年，壹直跟著他。”
　　楊巍驚得臉上的肉直抖，“祖父是讓我去邊塞嗎？”
　　楊素按住他肩膀，凝視著他眼睛道：“巍兒，這是關系到我們楊家興衰的大事，妳跟著元慶，祖父絕不會虧待妳。”
　　楊巍有點懂了，“祖父的是意思是說，只要我在元慶身邊，他就不會徹底斷絕家族之根？”
　　楊素點了點頭，“對！就是這個意思，跟著他，妳也會前途無量，巍兒，答應祖父！”
　　楊巍心壹橫，給祖父重重磕了壹個頭，“孫兒壹定不辜負祖父的期望。”
　　楊素欣慰地笑了，“誰說楊家都是沒有眼光之人，他這個胖孫子就沒有讓他失望。”
　　“去吧！把元慶叫進來。”
　　楊巍又磕壹個頭，心事重重地起身去了。
　　大帳外，楊元慶正和妞妞小聲地說著話。
　　“元慶哥哥，我覺得這裏面問題很大啊！就憑壹個考官來決定成績，假如我給考官塞點錢，考官就會說我武藝高強，這武舉真的就沒有公平可言了。”
　　“妞妞，這種事情很難避免，其實也不是這些考官的問題，後面還有大老虎，妳不要問了，這種事，祖父比我們清楚。”
　　妞妞嘆了口氣，“我知道，我只是為單二哥和秦大哥他們抱不平，千裏迢迢跑來，卻遭遇到了不公，甚至是種耍弄，這簡直太黑暗了。”
　　這時，楊巍走了出來，對元慶道：“元慶，祖父讓妳進去。”
　　元慶轉身走進了大帳，妞妞上前笑問道：“胖三郎，看妳心情不好啊！被祖父訓斥了嗎？”
　　楊巍抱著頭蹲下，長長嘆了口氣，“我要去邊塞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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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大帳內，元慶坐在楊素面前，聽祖父的教誨，楊素慢慢翻看著騎射成績簿，他已經發現壹點端倪了，幾乎所有世家子弟，他們的考號都是以三開頭，這些人的騎射成績絕大部分都是八分以上，還有幾十名十分帶彩，楊素輕輕搖頭，如果巍兒所說是真，宇文述也幹得太過份了，壹百多人的話，他這壹場考試就收了十幾萬吊錢，他的貪婪是無所不在。
　　“元慶，剛才巍兒泄露了壹點點情況，這次武舉舞弊可能涉及不少高官，宇文述就是其中最大的壹個。”
　　“祖父是想對付宇文述嗎？”
　　楊素輕輕搖了搖頭，笑道：“不是我，而是妳！”
　　“請祖父明示，孫兒不太明白。”楊元慶確實沒聽懂祖父的意思。
　　“元慶，祖父今天帶妳來，並不是讓我陪陪我那麽簡單，祖父是在教妳，教妳壹些官場上的東西，同時要為妳打下壹些基礎。”
　　楊元慶默默點頭，沒有說話，楊素又繼續笑道：“從昨天晚上聖上讓我巡視考場，他讓壹個尚書令來做巡視，我就明白了聖上對這次武舉的重視，他並不是想選拔什麽侍衛人才，他其實是在試探實行科舉的可能性，他允許寒門子弟來參加武舉，將來也會允許寒門子弟參加科舉，這就是聖意，做官第壹重要，就要明白皇帝的心思，妳才能對癥下藥，元慶，妳明白嗎？”
　　“孫兒明白！”
　　“好！明白了聖意，第二步該怎麽做呢？第二步就要找墊腳石，妳只有將壹個觸犯聖意的人踩下去，聖上才會知道妳了解他的心意，從而欣賞妳，提拔妳，從古自今，這是官場鐵律。”
　　“祖父的意思是說，這個墊腳石就是宇文述？”
　　楊素笑著點了點頭，“其實他不光是妳的墊腳石，他也是祖父的墊腳石，現在聖上急於讓宇文述取代祖父，但我還不想那麽快下去，有些事情我還沒有安排好，我至少還需要壹年的時間，只有把宇文述踩下去，聖上才不得不繼續用我，對妳也是壹樣。
　　現在妳給聖上留下的印象是個猛將，官場上、權謀上，聖上認為妳還比較稚嫩，他想用妳，也要等好幾年之後，這不行，時間太久了，妳必須要讓聖上明白，妳不僅武力厲害，妳的智謀也不差，讓他改變對妳的印象，他就會給妳額外的職務，元慶，這也是妳的機會，當初妳出使幽州抓竇抗，宇文述可是在後面黑了妳壹次，別忘記了。”
　　“當時祖父不是告訴我，那件事不能張揚嗎？”楊元慶有點不解。
　　楊素瞇起眼睛笑了起來，“這就是祖父要教妳的第二條官場鐵律，有仇必報，但不能以事對事，宇文述在後面黑妳，妳要表現得很坦蕩，很大度，這樣就襯托出宇文述的卑鄙，讓聖上對妳有愧疚之心，但這個仇咱們可不能忘，咱們也要還他壹箭，必須讓他知道痛，他就不敢再隨意欺妳。”
　　“祖父的意思孫兒明白了，也記住了祖父的教誨。”
　　“等壹等！”
　　楊素笑著打斷了楊元慶的話，“祖父的第三條官場謀略還沒有教妳，也是最難的壹條，取壹個好聽點的名字，叫隔山打牛。”
　　楊元慶也有興趣了，他身子微微前傾，全神貫註聽祖父的教導，楊素輕輕撫摸著愛孫的頭發，他對這個孫子寄托了太大的希望，他希望自己的孫子智勇雙全，不僅在戰場上有勇有謀，而且在官場上也要遊刃有余，他知道孫子馬上就要回大利城了，他要在這短時間內把自己的官場經驗傾囊相授，同時也要為自己的孫子打下壹個基礎，宇文述恰恰就是壹個最好的目標。
　　“何為隔山打牛，說得簡單點，妳不僅要傷眼前，更要傷得長遠，這次宇文述是自作聰明，他以為自己有擁立之功，聖上對他聖眷很深，在武舉上撈十幾萬吊錢，聖上只會稍稍斥責他，不加深究，他的想法是不錯，這次武舉比較低，只由壹個侍郎主持，說白了就是壹次公開選禁中侍衛，和每年選侍衛壹樣，出了什麽事，問題也不大，所以宇文述才會這麽肆無忌憚。”
　　“祖父的意思是說，這次睬宇文述，也只能傷他皮毛，是這樣嗎？”
　　楊素拍了拍孫子的肩膀，語重心長道：“這就是祖父教妳精髓所在，從表面上看，這件事是只傷了宇文述皮毛，但我也說了，這件事對聖上很重要，是他對科舉的試探，如果宇文述破壞了這次武舉，他就會在聖上心中留下極其惡劣的印象，說得嚴重壹點，會將他的擁立之功抵毀殆盡，我要的不是這壹次的處罰，而是兩個月後。
　　兩個月後，聖上將開始選新官，我聽牛尚書說，很可能要組成壹個七人選曹團，這就是吏權啊！如果宇文述不出這件事，他肯定會得到壹個選曹名額，但如果武舉這件事他在聖上心中留下壹個以權謀私的惡劣印象，那他的選官機會就必然丟掉，宇文述下去，就是我楊家上來，雖然不壹定是我，但壹定是楊家人，很可能是妳父親，只要妳父親得到這個機會，那他前途就無憂了，我們楊家就不會沈淪，所以元慶，這次踩宇文述的機會我們切不可放過。”
　　楊元慶恍然大悟，還是他祖父高明，祖父的壹席話，使他獲益非淺，他連忙道：“祖父，那我們該怎麽辦？”
　　楊素拍拍他的肩膀笑道：“不急，咱們壹步壹步來，第壹步妳先要給祖父表現壹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