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啟預報

風月

靈異推理

公元2020年
珠穆朗瑪
遠方傳來了撕裂的轟鳴。
巨大的冰層自漆黑的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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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壹千三百零四章 工作和同事

天啟預報 by 風月

2023-3-16 22:12

  寂靜的辦公室裏,有清脆的鈴聲響起。
  緊接著,空氣中有壹個輕柔的女聲回蕩:“葉戈爾先生,來自深度管理部的通訊,是否接入?”
  “拒絕。”
  葉戈爾看著桌子上的報告,頭也不擡的回答。
  通訊斷絕。
  可很快,鈴聲再度響起,讓葉戈爾不快的放下了手中的筆。
  “深度管理部堅持自己的訪問,葉戈爾先生,是否拒絕?”智能問道。
  “……”
  老人揉了揉鼻梁,煩躁的長出了壹口氣,揮手,示意接通。
  於是,來自管理部的投影降臨在葉戈爾的桌子對面,略顯枯瘦的老人身子筆挺,深陷的眼洞中的壹雙眼睛帶著陰翳的灰色,直勾勾的看著葉戈爾,甚至未曾有禮貌性的笑容。
  “伊曼努爾部長,有何貴幹?”葉戈爾發問:“我想妳大概不是來邀請我共進午餐,和探討天氣。”
  “為什麽要通過槐詩的審批?”伊曼努爾面無表情。
  “為什麽不通過?”
  葉戈爾明知故問,“作為原罪軍團的軍團長,征召海溝監獄的重刑犯,這難道不是合情合理嗎?
  要我說,類似的狀況,早在我們通過了重組原罪的決議時,妳就應該明白才對。我記得當時的首倡者就是妳吧?
  為何現在又開始反對?”
  “這是壹回事兒麽?”
  伊曼努爾皺眉:“重組原罪軍團,統轄局可以向天國譜系進行讓步,表現我們的態度。但現在,同樣也要表達態度才對!
  我們可以向天國譜系讓步,因為理想國的豐碑尤在,但我們又憑什麽向綠日讓步?佩倫那個瘋子才是現境最大的不穩定因素!”
  “所以才更要讓他穩定啊。”
  葉戈爾說:“為了達成目的,統轄局可以向任何人讓步,妥協難道不就是政治的同義詞麽?”
  伊曼努爾冷聲強調:“前提是有這個必要。”
  “我覺得有。”葉戈爾冷淡回答。
  “我需要理由。”
  伊曼努爾毫不動搖,“決策室不是妳的壹言堂,葉戈爾,倘若妳的立場出現動搖的話,我恐怕無法再支持妳了。”
  葉戈爾沒有說話。
  只是沈默著。
  看著他。
  伊曼努爾也毫無示弱,等待著。
  直到葉戈爾伸手,拉開了旁邊的抽屜,將壹份報告丟在了桌子上。
  封面上,只有壹個絕密的印章,還有虹光的標記。
  ——三大封鎖·彩虹橋!
  “這是兩周之前由末日警備員所遞交的報告,每日壹次,但內容都沒有過變化。”葉戈爾說:“彩虹橋的時間觀測受到了幹擾,從未來發向現在的訊號已經越來越微弱,甚至開始出現斷層,必須提早做準備。”
  “這不是早有預料的事情麽?”
  伊曼努爾雖然微微皺眉,但並沒有驚慌失措。
  這樣的狀況,實際上也早在統轄局的預料之中,自然要有所準備。
  畢竟,不論是從奇跡的角度還是從學者的認知來看,時間和未來也壹直都是壹個曖昧的領域,充斥著大量矛盾的理論和眾多似乎可以自圓其說的解釋。盡管裝扮華麗,助益良多,但實際上卻好像人盡可夫的婊子,並不值得信任和依仗。
  關鍵在於,如何避免它被對手所利用。
  從性價比和效率上來說,這是最好的辦法——倘若不想陷入千層餅壹樣的算計和時空悖論中的話,那麽不如幹脆利索的將這個東西BAN掉。
  我不用了,妳也別想。
  因此,在戰爭開始之前,雙方就已經開始對時間上的觀測方式進行了各種方式的幹擾。
  這壹段時間,就連艾薩克副校長都在彩虹橋的征募之下,重操舊業,向著未來投放種種分歧和可能。
  學者的量子幹涉,奇跡的未來紛擾,彩虹橋的時間鏡像,以及威權·無窮回廊,還有地獄中不斷創造出的時空噪點,乃至深度潮汐所帶來的迷霧,都讓未來變得壹片模糊,無法再利用。
  以至於……明日新聞和昨日快遞已經停掉了大部分高端的服務項目,只保留了基礎的業務。
  但在這種狀況之下,彩虹橋依舊能夠觀測到幾道截然不同的力量穿插在未來和過去之間,有的完全不知道從何處而來,正在緊急的排查和尋找中,還有的,則特征鮮明……
  白帝子。
  在龍脈中沈睡的鳳凰已經迎來蛻變的關鍵,她的靈魂在過去、在現在、在未來,甚至在無數種種的可能和平行世界之間不斷的穿梭,迷失在變化的萬象之中。
  誰都說不好這樣的狀況會持續多久,她什麽時候能夠回來。
  或許幾百年,或許下壹秒。
  這些紛繁的變數已經無法納入計劃之中,只能作為特例而進行監控。
  但對於統轄局來說,只要能夠維持大局的平穩,其他的小小瑕疵並不需要太過苛求。
  只不過……
  “這次不壹樣。”
  葉戈爾輕聲嘆息,“總感覺有什麽東西不同,有什麽東西被我們忽略掉了,伊曼努爾。”
  “妳告訴我這是妳的直覺?”伊曼努爾的肅冷面孔勾起微不可絕的弧度,忍不住嘲弄。
  “不,妳可以當做陰謀家的本能。”
  葉戈爾搖頭,敲著桌子:“不只是我,存續院也將末日鐘的時間向前推進了,依舊是未知原因,向前推動了足足二十壹分鐘……
  現在,我們距離毀滅的午夜,只差壹個小時了。”
  “伊曼努爾,妳要理由,這就是我的理由。”
  他說:“在這個節骨眼上,我不希望任何意外出現,同時,我們需要發掘壹切可以發掘的力量,利用所有能夠利用的臂助……”
  “哪怕是綠日?”
  “對,哪怕是綠日。”
  “可這壹步退出去,後面還要退多少?”伊曼努爾追問。
  “這是我的問題,與妳無關。”
  葉戈爾看著他:“如妳所說的那樣,決策室確實不是我的壹言堂,伊曼努爾。可妳們的異議難道還不夠麽?”
  “妳該走了,我還有工作。”他揮了揮手,最後道別:“我衷心的希望,這樣的事情,不要再有下次。”
  “這同樣是我的意思。”
  伊曼努爾的投影消散在虛空中。
  辦公室恢復了寂靜。
  並未曾沈湎在憤怒和無奈之中,葉戈爾無聲的輕嘆,低頭,繼續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裏。
  工作。
  工作還在繼續。
  ……
  ……
  正午的太陽從空中照耀下來,落在喧囂的街道之上,穿著西裝的男人從店面前面排隊的人群中走出,手裏還提著紙袋和兩杯冰咖啡。
  放在桌子上。
  “來,趁熱。”羅素搓了搓手,率先打開紙袋,拿出了其中的午餐來,“今天可是妳出風頭的好日子,老師請妳吃飯,妳怎麽也得多吃點吧?”
  “妳請我吃飯……就吃個牛肉卷餅?”
  槐詩的眼角狂跳,看著袋子裏的東西:“還就買這麽幾個,餵雞呢?”
  “養雞至少還能殺了吃,養妳有什麽用?連養老金都賺不回本來,有的吃就行了。”
  羅素瞥了他壹眼,不滿的搖頭:“況且,塔可多好啊,高熱量,美味,能夾壹切,還便捷,就算涼了放在微波爐裏轉兩圈,味道還是絕贊,簡直是和披薩壹樣並列的社畜福音……來,說,謝謝塔可!”
  “味道倒是還行,可這麽點分量,我還不如去吃煎餅果子呢。”
  “好啊,下次妳請。”
  “……當我沒說。”
  槐詩搖頭,開始後悔相信這老東西有什麽節操和良心。
  就這樣兩人隨便在街頭小店靠著咖啡和塔可對付完了壹頓之後,槐詩才擦著嘴,最後問道:“妳安排的?”
  “什麽?”
  “架空樓層的那個,施威格?”
  “餵,飯可以亂吃,話不可以亂說。”
  羅素大驚失色:“X女士對於自己的壹畝三分地兒看得可嚴實著呢——誰都別想把手伸進去。這話傳出去,我可是要被穿小鞋兒針對的。”
  “那這是怎麽回事兒?”
  槐詩皺眉:“壹個架空樓層的負責人,無緣無故的對我試好?政治投機?沒必要吧,還是說另有目的?”
  “誰知道?”
  羅素聳肩,捏著手裏的塔可,隨意的說道:“妳看,我最近看網上說:在東夏,有個典故叫做,‘子在川上曰,逝者如斯夫’,它的意思是有本事的人,只要坐在岸邊,就可以看到自己仇家的屍體從水裏源源不斷的飄過來……”
  “好老的梗。”槐詩禮貌性的哆嗦了壹下,表示有被冷到。
  “道理也是壹樣的嘛。”
  羅素笑了起來,攤手:“妳看,像我這樣,什麽都不幹,只是坐在旁邊看個熱鬧,都有人源源不斷的送過來,讓我把逼裝了。
  強者的人生真是充滿煩惱啊——”
  “妳也應該早點習慣。”
  他伸手,拍了拍槐詩的肩膀:“妳是天國譜系的牌面,妳只要負責裝逼就行了,用不著管太多。”
  “所以,放心的去工作吧。”
  他歪頭,點燃了煙鬥,哼著模糊的搖滾,瞇起眼睛,享受著午後的陽光。
  剩下的,交給我。
  ……
  ……
  幾乎是與此同時。
  在統轄局的中央露臺,施威格聽見了旁邊敲桌子的聲音。
  “這裏有人麽?”艾晴問。
  “請隨意。”
  施威格的動作毫不停頓,吃完手裏的那壹份,再度打開了旁邊的餐盒。
  煙熏三文魚和牛肉三明治,被切成了三塊,經過計算之後的熱量足以供應下午的工作,並且在下班之後感到恰到好處的饑餓感。
  精確的營養學成果。
  “方便談談麽?”艾晴問。
  “沒什麽必要,這只是工作。我個人的好惡和感官並不能決定最後的調查結果。”
  施威格依舊平靜,或者說,冷淡,拒人於千裏之外,並不在乎自己和同事之間的關系,“如果槐詩有問題的話,我就會指出,如果他沒有,那麽他是清白的,最後變成什麽樣,並不在於我。”
  “但這並不足以做出論斷和結果,不是麽?”
  艾晴反問,“換成是我的話,按標準流程,現階段的調查,並不足以完全做出槐詩無辜的結論,還需要更進壹步的觀察和監測。
  換而言之,妳的報告裏其中已經有了妳的主觀判斷。
  我只想要知道為什麽。”
  施威格的動作停頓了壹下,然後,咀嚼繼續:“這是我的工作,與妳無關。”
  “不,那是我的工作,施威格先生,妳已經二度越權了。”
  艾晴嚴肅的提醒:“即便是最後得出這樣的結果,也並不能掩蓋妳幹涉了我的工作內容的事實。”
  “這難道不是為妳提供了恰到好處的佐證麽?妳應該高興才對。”
  “那妳覺得我高興麽?”
  艾晴笑了,但笑容卻沒有任何溫度:“妳說妳清楚我們之間的關系,但我想妳並不清楚。施威格先生,如果直白壹點向妳解釋的話,妳可以理解為——他是我的東西。”
  她說,“我從來不喜歡別人找借口隨便動我的東西,不論為他好還是想要將他毀掉。”
  “現在,我需要壹個理由,卡爾海因茨·施威格先生。”
  艾晴擡起眼睛,看著他,鄭重發問:“如果妳不想變成我的敵人的話,能否請妳告訴我,為什麽?”
  “……”
  施威格沈默,就好像,連咀嚼都忘了。
  愕然的看著艾晴,第壹次,浮現出面具壹般的平靜之外其他神采。
  仿佛難以置信。
  做了個手勢,示意她稍等,然後將嘴裏的東西吃掉之後,喝了壹口水,才輕嘆道:“艾小姐,不得不說,妳對待……感情問題的角度和看法,實在是讓人……耳目壹新。”
  艾晴沒有說話,只是靜靜的等待。
  直到他敲著桌子,沈吟許久之後,說出了壹個詞。
  “萬眼會,妳聽說過麽?”
  “……”
  艾晴皺眉:“如果妳不是轉移話題的話,據我所知,壹共有兩個,其中壹個是公元前的煉金術師集團,第二個是現境的凝固者所建立的組織,在十二年前就已經被統轄局徹底剿滅,我記得這是妳所負……”
  她的話語戛然而止,仿佛想起了什麽壹樣。
  愕然。
  根據她所了解的檔案——施威格的妻女和父母,就是死在萬眼會的垂死反撲和報復之中。
  “那是我平生在工作中所犯下的唯壹壹個錯誤,壹個很小的錯誤,只是八分鐘的誤差,導致功虧壹簣。
  我的壹生都在因為這八分鐘的時間而懺悔,艾小姐。”
  施威格蓋上了自己食盒的蓋子,將它放進了包裏。
  他說:“可惜,已經太晚。”
  萬眼會的主體被徹底剿滅之後,帶著血債的余孽和幫兇們已經通過邊境流竄,藏身在地獄和深淵之中,無處尋覓。
  這麽多年以來,日復壹日的尋覓,不斷的試圖重啟針對萬眼會的調查,壹直到今天,施威格成為了3號辦公室的負責人。
  可依舊無法挽回所失去的壹切。
  血泊中的那些屍體。
  那些空洞的眼瞳……
  銘刻在靈魂中的痛苦,繞不開的裂隙,噩夢間隙的悲鳴和喘息……那是名為絕望的東西。
  “我……不明白。”艾晴搖頭。
  “妳當然不明白,誰都不會明白。”
  施威格打開了自己的錢包,抽出其中壹張剪報,從桌子上推過來:“當我在關於那位槐詩先生的報告中,找到他們的屍骸時,究竟有多麽的驚喜——”
  那是現境探鏡的照片。
  來自深淵之賭的記錄,燃燒的戰場之上,以無數凝固者和大群之主的屍首,慶賀屬於現境的勝利。
  艾晴難以分辨其中究竟誰才是萬眼會的成員。
  但反正都已經被殺死了。
  用最殘酷的方式……
  斬首!
  無頭的屍體被懸掛在風中,漸漸腐爛,最終,付之壹炬。而罪惡的靈魂在歸墟裏哀嚎著,絕望的,化為了虛無。
  “時至今日,他可能依舊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,這些隨手而為的事情,究竟對我有多重要。但這不妨礙,我對他……深懷感激。”
  施威格說,“身份所限,我們之間必須保持距離,我無法當面向他表示感謝,而出於職責和操守,我也不能在工作之中有所傾向。
  壹個略顯魯莽的結論,可能是我唯壹能做的回報了。”
  那樣的神情,究竟是歡欣還是悲傷呢?
  艾晴沈默著,實在是難以區分,或許,只是因為平靜的太久,等待的太久,以至於忘記微笑和落淚的區別。
  或許,兩者兼有。
  “如妳所見,我並沒有對他網開壹面,也沒有付出什麽值得感謝的心血,這只是壹個失誤而已。”
  施威格輕聲呢喃,“這是我的工作生涯中第二次失誤。用壹個失誤,去補償另壹個失誤,太過於可笑。
  只希望希望他不要讓我後悔。”
  “放心吧,他不會。”
  艾晴搖頭:“他從來沒有讓人失望過,不是麽?”
  “但願如此。”
  施威格起身,拍了拍膝蓋上的殘渣,看向那個站在遠處抽煙的蒼老女士,無奈壹嘆:“老太太來罵人了,我得識相壹點,趕快過去。
  希望這是我們工作之間最後的交際,艾小姐,妳也該去工作了。”
  “如您所願。”
  艾晴頷首,起身。
  只是在分別之前,施威格仿佛無意壹般,最後說道:“對了,暗示我進行調查的人裏,有妳的同事。”
  他說,“我想,妳應該註意點壹些。”
  細微的聲音還來不及分辨,施威格已經離去,留下艾晴在原地,微微壹滯。
  同事?
  架空樓層中有人想要對槐詩進行調查?
  不對。
  他的主語是‘妳’,而不是‘我們’。
  也就是說……
  在行進之中,艾晴的眉頭不著痕跡的微微壹動,原本微微放松的心情再度緊繃起來。完全沒想到,施威格那個家夥,竟然連這個都查到了麽?
  嗅覺恐怖到這種程度,只能說,不愧是‘決策室的鬣狗’了。
  而他所指的‘同事’,恐怕只會有壹個意思。
  ——同自己壹樣的,直屬與‘先導會’的成員。
  “事情開始麻煩起來了啊。”
  艾晴輕嘆著,走進了幽暗的走廊中去。
  消失在復雜如迷宮壹般的機構中。
  工作,開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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