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千二百六十章 演奏

　　火焰，吞沒了壹切。
　　大地抖動如毛毯，地面破碎，無數管道爆炸時所引發的動蕩將三分之壹的上層區籠罩在其中。
　　那壹道從地面裂口中噴塗出的火舌，向著中央總部筆直的延伸而去。
　　像是從海面下沖向獵物的鯊魚壹樣。
　　帶來滅亡。
　　就那樣，前所未有的煙花從大地之上升起，再度的照亮壹切，仿佛第二個太陽壹樣，毫無吝嗇的灑下塵埃、碎石、破碎的鋼鐵，還有殘缺的屍骸。
　　毀滅的鼓點漸進，撼動壹切。
　　幽深大廳之中，無數閃爍的紅光裏，浸泡著巨腦的溶液如同沸騰那樣，在無數警報和損失受創的消息中，近乎宕機。
　　而就在大腦之後，漂浮在空中的五根鎖鏈上。
　　重生的秩序之鏈哀鳴。
　　再度，裂出了壹道深邃的縫隙……
　　【錯誤！錯誤！錯誤！】
　　無數警報中，壹條又壹條的報告不斷的彈出。
　　巨腦在飛速的運轉，無數並行的思路在其中激蕩著，不斷的重整著整個城市的通訊、控制和壹切變化。
　　“停下！”
　　巨腦之下，輪椅上的監視者不斷的抽搐著，眼瞳猩紅，甚至已經無法負擔起這恐怖的運算量，嘶啞怒吼：“馬上停下！立刻！”
　　可無人回應，任由他不斷的掙紮，呵斥，試圖拔掉線纜，可是已經晚了。
　　巨腦毫無響應。
　　它在思考。
　　抽取所有的資源，運算著混沌的模型，模擬著調律師的所有行動，推算著未來的無數變化，最後，從其中得到最後的結論。
　　“給我停下！！！”
　　輪椅上的監視者抽搐著，嘶啞怒吼。
　　在那壹瞬間，最後的運算結果出現在了巨腦之中。
　　巨腦，沈默。
　　運算停止。
　　……
　　“晚了壹步。”
　　接連不斷的震動中，節制凝視著屏幕裏升騰的火焰，疲憊的閉上了眼睛。
　　死寂裏，忽然張口，咆哮。
　　砸在桌子上。
　　怒喝。
　　令所有人陷入沈默，屏住呼吸，下意識的往後縮了壹點，生怕自己變成節制發泄怒火的犧牲品。
　　很快，在短暫的失態之後，節制便長出了壹口氣，重新回到了椅子上，梳好了垂落的蒼白亂發，重歸平靜。
　　只是按著桌子的手掌，繃起青筋。
　　從壹開始，就已經落入了那個家夥的預料和陷阱之中。
　　他們仿佛籠子裏的倉鼠壹樣，順著無形之手畫下的軌道，不斷的狂奔，自以為壹切盡在掌握，可從來沒有能夠突破束縛。
　　被玩弄在鼓掌之中……
　　調律師！！！
　　節制握緊了拳頭，克制著這無數羞辱所帶來的怒意。
　　哪怕屏幕上無數捷報傳來，都未曾有過任何的分神——只是思索，追著那個詭異身影所留下的軌跡，尋求答案。
　　調律師，究竟想要做什麽……
　　誠然，掀起了混亂，造成了破壞，形成了混亂。
　　可這就是他的目的麽？
　　可這又能如何？
　　短短的十幾分鐘不到，當企業私軍和聖都警衛傾巢出動，大量的裝甲車停在了街頭，開始強行鎮壓所有的混亂。
　　在緊急的調動之下，整個聖都的力量都投入了運轉。
　　在行動開始之前的周密準備之下，各家公司和重要機關和部門，全部都已經完成了封鎖和保護。
　　而所有膽敢同警衛正面交火的組織，全都被毫不留情的抹殺，變成壹團倒在血泊裏的爛肉。
　　這就是理所當然的結果。
　　隱藏在暗中的破壞者膽敢站在陽光之下所要付出的代價。
　　但此刻，節制看著屏幕之上所浮現出的壹條條捷報，內心之中卻毫無任何的喜意，就算是親眼看到調律師最信賴的下屬們壹個壹個被擊斃，依舊絲毫無法放松。
　　調律師呢？
　　調律師去哪兒了？
　　費盡心機，付出諸多的代價，造成如此眾多的破壞……稱得上是成果豐厚，但緊緊如此麽？聖城毒瘤的困獸之鬥，只是求壹個燦爛又震撼的死亡麽？
　　太過於可笑，也太過於淺薄了。
　　那麽，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？
　　就在那壹瞬間，浮現無數影像的屏幕停滯了壹瞬。
　　傳來了最後的求援。
　　那是來自巨腦最後的結論，遲來的領悟。
　　調律師的目的……
　　——【是我】。
　　就在那壹瞬間，來自巨腦的警報被切斷。
　　只有屏幕前壹張張臉色漸漸蒼白。
　　【監視者系統】，失去響應。
　　……
　　“聖哉！”
　　自虔誠的贊頌之中，鋼鐵裝甲之下的追隨者按下了起爆按鈕。
　　緊接著，順著導火索，數十道耀眼的火焰從幽深而復雜的地下升騰而起，將壹切支援的道路盡數封鎖。
　　順著鋼索筆直而下的信徒駕馭著裝甲，毫不猶豫的向著呆滯的守衛叩動扳機，突入！
　　“別浪費時間，時機寶貴。”
　　在他們的身後，調律師落地，負手向前，跨越了腳下的血泊和屍骸，走進戒備森嚴的基地中，就這樣，穿越了微不足道的阻礙、防守，站在了最後的閘門前方。
　　“炸開它——”
　　“是！”
　　鋼鐵獵犬向前，將背包裏的炸藥安裝在了厚重的閘門上，緊接著，布線，向後，最終，按下按鈕。
　　轟！
　　席卷的焚風順著隧道吹向了遠方。
　　頭頂的頂穹劇烈的動搖著，落下無數塵埃。
　　而就在他們前面，厚重的鐵閘只是崩裂出了壹道縫隙。
　　震驚的下屬回頭，試圖請示，可槐詩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，只是在硝煙的刺激之下咳嗽了兩聲，然後說：
　　“繼續。”
　　於是，再次安裝，布線，引爆！
　　轟！
　　在厚重的鐵閘之後，整個地下的空間再度被的震蕩所吞沒，自通訊系統之後，供電系統也在劇烈的震蕩中搖搖欲墜，到最後，徹底報廢。
　　壹切光芒消失。
　　很快，當備用電源接入，便有暗淡的燈光從頂穹上灑落，照亮了監視者慘白的臉色。
　　輪椅上的老男人看著被燒紅的閘門，難以掩飾驚慌和憤怒的神情，回頭看向巨腦：“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！”
　　在動蕩的溶液中，巨腦之前的屏幕，緩緩浮現出兩個大字。
　　【敵襲】
　　“什麽狗屁，我難道不知道敵襲麽！”
　　監視者大怒：“為什麽妳的系統壹點反應都沒有！為什麽調律師都已經到了眼皮子地下面了，妳才發現！
　　我們的位置，難道不是最高機密麽！”
　　巨腦無言。
　　沈默。
　　有太多的理由可以報告，或許是對方通過不斷的爆炸和地震，進行了地底的空腔測試。或許是對方在通訊系統裏植入了病毒，得到了他們的位置。或許是有人背叛，出賣了他們的所在。
　　或許接連不斷的混亂和襲擊，只不過是對方壹個個的進行排查和試探。
　　或許，這壹場混亂，從壹開始，就是為了通過源源不斷的壓力，逼迫他暴露出自身的存在……
　　或許……
　　太多的或許了。
　　太多的不確定。
　　而事到如今，又還有什麽話好說？
　　“說話啊！廢物！”
　　監視者怒吼著，奮力的敲打著容器的屏障：“快想點辦法啊，妳以為躲在後面就能夠安全無憂麽！妳做夢！密道呢？還沒有啟動麽？還有援軍呢？難道那群家夥要坐視這裏被毀掉麽！
　　我們還有那麽多裝備和陷阱，趕快給我還擊！楞著做什麽？”
　　【沒用】
　　溶液中的巨腦平靜的回復：【時間不足，我們最後，都會死。】
　　監視者僵硬著，陷入呆滯。
　　可就在他身後，飽受摧殘的鐵閘，終於在哀鳴裏崩裂縫隙。
　　緊接著，裝甲的撕裂和進攻之下，轟然破碎！
　　閘門之後，鋼鐵獵犬們魚貫而入，擡起槍口，對準了輪椅上的監視者，還有他身後的龐大容器。
　　最後，黑暗裏響起的，是低沈的腳步聲。
　　就這樣，跨越了最後的障礙。壹步壹步，踩著灰燼和血色，走進死寂的殿堂內。
　　暗淡的燈光照亮了已經開始褪色的長發，還有那壹張蒼白的面孔。
　　充斥著惡臭和硝煙味道的空氣裏，槐詩捂住嘴，劇烈的嗆咳，彎下腰，幾乎站不穩，喘息。許久，終於擡起頭來，拭去嘴角的血漬。
　　邁步上前。
　　輪椅上，監視者僵硬的凝視著對方的樣子，瞪大眼睛，張口，想要說話：“妳……”
　　砰！
　　槐詩面無表情的叩動扳機。
　　輪椅上的監視者仰天倒下，額頭上浮現出壹顆深邃的血洞，再無任何的聲息。
　　而槐詩腳步不停，越過了輪椅，繼續向前。
　　最後停在了巨腦的容器之前。
　　看著溶液裏漂浮的畸形器官，許久，忽然展顏壹笑。
　　“妳好啊。”
　　他端詳著眼前聖都的黑暗掌控者，輕聲感慨：“想要找到妳，可真不容易。”
　　【無意義。】
　　巨腦的屏幕上，浮現出冷漠的回應——【汝之破壞，毫無意義。】
　　“意義？”
　　槐詩看著那壹行回復，滿懷好奇：“妳已經知道我想做什麽了？”
　　【無意義。】
　　聖都的監察者和調控者回復：【我死了，會有新的配件，誕生。職責，將會延續。汝之計劃，毫無意義。】
　　“破壞本身，就是意義。”
　　槐詩笑起來了，“反抗本身，也是意義——正是這壹份意義，讓我來到了這裏，好歹也應該正視壹次現實了吧？”
　　溶液湧動，無數氣泡從巨腦之上升起，屏幕劇烈的閃爍起來。
　　仿佛震怒吶喊壹般。
　　【無意義】！
　　【汝等反抗，無意義。】
　　【壹切廝殺，都在食物鏈裏。】
　　【壹切相食，都將更沈淪。】
　　【無意義】！【無意義】！【無意義】！【無意義】……
　　到最後，猩紅色的否定已經突破了屏幕的束縛，從地板和頂穹之上浮現。
　　縱然沒有肢體，無從反抗，沒有口舌，無法辱罵。可憤怒的巨腦，依舊重復著否定的話語。
　　在這短暫的沈默裏，槐詩靜靜的凝望著巨腦的反駁，忽然點頭。
　　“或許呢。”
　　他說，“就當沒有意義吧。”
　　如此輕描淡寫的將問題丟到了壹邊去，容器內的巨腦瞬間遲滯，無法理解，可緊接著，它便透過最後的攝像頭，看到那壹雙陰暗裏的眼瞳。
　　仿佛由更幽深的黑暗所創造。
　　如此靜謐。
　　只是冷漠，俯瞰著眼前的壹切，可在那壹雙眼瞳的倒映之中，壹切便仿佛都籠罩在毀滅的火焰裏。
　　“那麽，汝等的創造呢？”
　　槐詩微笑著，忽然問：“汝等之聖都，意義何在？汝等之維持，有何驕傲可言？汝等的食物鏈，又算個什麽東西？”
　　如實，踏前壹步，凝視著容器中的巨腦，戲謔發問：“而妳為之自傲的使命和職責，又有什麽意義呢？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又那麽壹瞬間，死寂之中仿佛傳來幻覺壹般的怒吼。
　　如此淒厲。
　　可很快，那幻覺就消失在沸騰壹般的聲音裏。
　　在容器之中，無數氣泡在波瀾的擾動之下升起，溫度在迅速的攀升，在壹瞬間無法計數的思考中。
　　調動所有的機組，喚醒壹切資源，壓榨著最後的能源。
　　無聲的尖叫。
　　無數字符從屏幕上接連不斷的閃過，到最後，在屏幕的閃爍裏，最後的字符也消失無蹤，只剩下壹片空白。
　　只剩下來自巨腦的，最後悲鳴。
　　【無意義。】
　　這是巨腦擁有自我之後的最後領悟，【這個世界，無意義。】
　　——【我，無意義。】
　　於是，寂靜裏，嘶啞的大笑聲響起。
　　就好像看到了整個世界最荒唐的笑話壹樣，槐詩自嘶啞的嗆咳中大笑著，不顧肺腑撕裂時湧出的血色，最後發問：
　　“既然如此的話，那毀了又如何？”
　　巨腦沈默。
　　最後的光芒緩緩熄滅。
　　而槐詩，轉身離去。
　　在他身後，鋼鐵獵犬們叩動了扳機，壹切都平等的沐浴在金屬帶來的毀滅裏。
　　輪椅上監視者的屍首，大廳之下的機組，溶液中的巨腦，乃至所有……隨著金屬燃料和炸藥物的安置，最後的火花落下，盡數被籠罩在耀眼的光芒中。
　　就這樣，化為了無意義的焦炭和塵埃。
　　當節制趕到的時候，所看到的，便是如此慘烈的滿地狼藉……
　　操控聖都無數變化的中樞，壹切記錄儲存的寶庫，乃至，監看所有壹切的眼睛，思考所有現象的大腦……壹切都已經蕩然無存。
　　只留下最後壹縷灰燼，緩緩的落在他的頭發上。
　　這便是調律師的贈禮。
　　“先生，這裏……”
　　在他身後，私軍的指揮官上前，小心翼翼的問：“接下來……我們是否……”
　　節制沒有說話。
　　只是沈默著，凝視著那壹片在高壓水槍的沖刷下漸漸熄滅的火海。
　　還有腳下，那壹片仿佛刻入鐵石中的猩紅印記。
　　血的色彩。
　　“追啊——”
　　節制回眸，疑惑的問：“我讓妳們停下來了麽？”
　　那壹張蒼老面孔，緩緩的蠕動著，在憤怒和恥辱的刺激之下，某種更加猙獰的東西已經快要忍不住，破殼而出。
　　“在我告訴妳們停止之前——”
　　遍布血絲的眼瞳，凝視著身後的下屬，壹字壹頓的告訴他：
　　“——給我，繼續，追！”
　　……
　　與此同時，夕陽之下的頂層區。
　　汽車的後座上，槐詩擡起了眼睛：“就到這裏吧。”
　　他忽然說：“停車。”
　　混亂的車流中，汽車緩緩的停靠在了路邊，不顧後面憤怒的司機們按著喇叭，壹動不動。
　　駕駛席上的男人沈默著，低著頭，靜靜聆聽。
　　“應該吩咐的事情，都已經說過了。
　　接下來壹段時間裏，大家就好好的待在家裏修養吧……如果有什麽麻煩的事情，可以去找原照那個家夥。
　　聯系的方法，我已經告訴過妳們了，如果聯系不上的話，等壹等就好。”
　　槐詩靠在窗戶，看著街道外的場景，濃煙還未散去的城市，以及寥落的廣場。
　　想著那些還沒有說的話。
　　想到最後，發現竟然已經無話可說。
　　“就這樣吧，我累了。”
　　他點了點頭，推開了車門，最後回頭說：“記得替我跟大家說句再見吧。”
　　可在他身後，司機卻忍不住探出頭，向著著他吶喊。
　　“先生！”
　　他望著槐詩的背影，顫聲懇請，“和我們壹起走吧！我們還有機會重新再來，壹定能……”
　　看著那個快要流下眼淚的男人，槐詩楞了壹下，忍不住笑起來。
　　“說什麽傻話。只是休息壹會兒而已，放心吧。”
　　他微笑著，揮了揮手，“妳該走了。”
　　司機追上來，還想要說什麽，可是卻看到了他的眼神，不由自主的，停在了原地。
　　就這樣，目送著槐詩的身影漸漸遠去。
　　許久，他也轉過身，後退了幾步，消失在人海裏。
　　動亂剛剛過後的頂層區，壹片靜謐，壹路走過來，所有人都好奇的看著這個看上去有些狼狽的男人。
　　有些年頭的風衣上帶著汽油和灰燼的汙漬，邊緣上殘留著彈孔的痕跡。當狂風吹來，帽子便飛去，露出了漸漸失去色彩的長發。
　　還有手裏提著的琴箱，敞開的琴箱裏，只有壹把稍微有點破舊的大提琴，琴板上竟然裂開了壹道細碎的縫隙。
　　當微風吹過琴弦，細碎的鳴動，便令匆匆的行人們不由自主的放慢的腳步，回頭。
　　看到了那個低頭調試著樂器的背影。
　　就好像對待著全世界最莊重的事情壹樣，那樣的神情專註又仔細，帶著令人的目光無法再離去的莫名神采。
　　而當第壹個音符裊裊升起的時候，漸漸冷去的世界仿佛也重新變得溫暖起來了。
　　琴師的眼眸垂落，溫柔的拉動了琴弦，便有柔和又明朗的旋律從其中流出，帶著悲泣壹般的厚重底音，回蕩在吹拂的風裏，飛向遠方去。
　　就像是溫柔的擁抱壹樣。
　　這並非是什麽古老的韻律或者是被人所銘記的篇章，只是隨意的即興曲而已。可那些茫然駐足的行人們，已經漸漸的陷入了恍惚裏。
　　在回憶之中，好像想起了什麽事情。
　　有什麽很美好的東西。
　　有什麽，被遺忘的東西……
　　仿佛再壹次的回到了曾經的世界之中，沐浴在陽光裏，彼此歡笑。
　　可那樣美好又單純的東西卻早已經遠去，甚至未曾能夠留在記憶裏，所見到的，只有冰冷的雨水和冷漠的壹切。
　　正因為如此，當這短暫的夢醒來時，才會感覺悵然若失。
　　才會忍不住想要流下眼淚。
　　夢已經結束了。
　　那個年輕的琴師不再演奏，好像沒有聽見周圍的催促或者懇請那樣，只是坐在椅子上，靜靜的微笑著，眺望著遠去夕陽輝光。
　　直到人群在警笛的聲音中被驅散。
　　壹個陌生的中年人站在了他的面前，低頭辨認著他的模樣。
　　“槐詩先生？”
　　他警惕的問，“或許，我應該稱呼妳為調律師？”
　　“嗯，應該是我沒錯。”
　　槐詩點頭，端詳著他暗暗緊張的樣子：“有什麽事情麽？”
　　“您看上去似乎並不打算抵抗？”
　　那個男人專註的盯著他，許久，微微點頭：“看來我們似乎能省點事兒了。”
　　就這樣，掏出了壹雙手銬，向槐詩展示。
　　槐詩了然的點頭，擡起雙手，配合的讓他將手銬拷在了自己的手腕上。
　　直到現在，壹個個激光瞄準器的紅點才從暗中落在了他的身上。
　　密密麻麻，數之不盡。
　　宛如無形的利刃那樣。
　　剎車的聲音接連不斷，壹輛輛裝甲車停在了路口，封鎖道路。就在街道的兩側，就在天臺上，壹個個全副武裝的聖都警衛魚貫而出，舉起了手中的武器。
　　天羅地網，再無空隙。
　　緊接著，便有人沖上來，開始仔細的檢查槐詩的身上，衣服，口袋，頭發，壹寸寸的掃過，在確定沒有任何爆炸物之後，再加上了壹重鐐銬。
　　到最後，壹輛厚重的裝甲車停在了路邊，大門開啟，露出了專門為他準備的囚籠。
　　“該走了，槐詩先生。”
　　中年人引手示意，最後警告：“我想，今天的麻煩差不多也應該結束了，也請妳為它畫上句號吧。”
　　槐詩點頭並沒有反抗，跟著他向前，只是在走進囚車之前，卻忍不住看向不遠處的人群。
　　腳步稍微停頓。
　　“演奏已經謝幕了，各位。”
　　他笑著，向他們道別：“大家，再見吧。”
　　就這樣，最後看了壹眼，就仿佛得到了什麽救贖壹樣，飽含著祝福和感激的笑著，走進囚籠中去。
　　再不回頭。
　　黑暗中，汽車緩緩的啟動，開始行駛。
　　槐詩靠在墻壁上，閉上了眼睛，哼唱著大提琴的旋律。
　　就這樣，沈沈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