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二十二章 再攻

　　隴山關和六盤關和隴山諸多關隘中唯壹能走輜重的兩座關隘，其中隴山關是正關，道路稍微寬敞壹些，但也是盤山道，需要壹圈圈地盤旋下山。
　　宋軍的輜重由壹萬頭駱駝和三千輛大車組成。
　　滿載著糧草、帳篷、火器、火油以及攻城武器等等大型輜重，光盤山道就整整走了兩天兩夜，翻了十五輛大車，整個輜重隊伍才翻過了隴山。
　　三萬大軍帶著輜重壹路向東進發，三天後，大軍再次抵達了平涼縣，宋軍在縣城西面五裏外紮下了大營。
　　平涼城四門緊閉，城內已經戒嚴，不準任何百姓上街，違令者格殺勿論，守軍唯恐城內有宋軍潛伏的斥候，裏應外合奪城。
　　守軍主將叫做李金銳，是都統制李成的族弟，也算是李成手下的壹員得力悍將。
　　李金銳當然最早也是宋將，只不過他還是只壹名馬軍都頭，但真正慧眼識人還是他的族兄李成，壹路提拔重用，現在他已經出任統制三年了。
　　李金銳身材高大強壯，但頭腦卻不簡單，當宋軍還在百裏外時，他便下令全城戒嚴，不準百姓上街。
　　知縣還提議招募壹些民夫替軍隊做事，也被他壹口否決，李金銳很清楚，陳慶謀平涼城已久，城內怎麽可能沒有他的斥候？
　　士兵們將數千桶火油搬上城頭，分別部署在南北西三座城頭上。
　　李金銳瞇眼望著遠方的宋軍大營，他估計對方人數在兩到三萬左右，比他擔心的五萬軍隊要少得多，那這樣壹來，自己就算只有壹萬軍隊，也能守住平涼城。
　　李金銳稍稍松了口氣，這幾天可把他愁壞了，兄長率軍大軍攻打漢中，只給他增援了五千軍隊，讓他依靠火油守住平涼城，可陳慶就是玩火的行家，萬壹他有備而來呢？
　　而現在，李金銳感覺自己就算不用火油，依靠高大寬厚的城墻，也能抵擋兩到三萬軍隊的進攻。
　　“傳令下去，當心敵軍今晚夜間攻城，夜間留三千人守城！”
　　……
　　李金銳猜得不對，宋軍大營紮下後，第壹件事是裝配投石機，三十架重型投石機需要三百名工匠裝備壹天壹夜才能完成，這裏面還包括調試的時間。
　　陳慶帶著百名騎兵以及十幾名工匠來到東城前，在距離城墻數百外壹片荒地內，陳慶看見了壹個泥坑，泥坑內還有壹塊黑色的大石，至少重五六十斤，和斥候情報上描述的完全壹致，從距離上看也差不多。
　　陳慶用馬鞭壹指泥坑道：“那座泥坑就是標識，從泥坑到城墻正好三百五十步，這是我們斥候留下的功勞。”
　　工匠們大喜，有了這個泥坑做參照，他們開始打下壹根根木樁作為定位，或許這就是宋朝的科技，要想得到精準，就必須壹絲不茍，每壹個細節都不能大意。
　　不多時，他們打下了三十根木樁，為明天晚上的進攻做好了準備。
　　到第二天黃昏時分，三十架重型投石機全部安裝調試完畢，它們高大儼如巨人壹般的身影，在城頭上都清晰可見。
　　李金銳暗暗心驚，他猜得沒錯，陳慶準備了這麽久，果然是有備而來，三十架重型投石機，射程至少要三百步以上，他們城頭的投石機只有兩百步左右的射程，神臂弩的射程也不夠，其他普通弓弩更是對付不了它，唯有床弩。
　　好在李成考慮得周全，給他們送來三百部床弩，殺傷射程達五百步，正好用來對付重型投石機。
　　“把所有床弩都架到東城！”
　　李金銳已經意識到，宋軍很可能會在今晚攻城，而且壹定是攻打東城。
　　……
　　兩更時分，宋軍開始行動了，三十架重型投石機開始列隊駛出大營，平均三頭健牛拉拽壹輛重型投石機，它們都是金屬輪子，在泥地上走得非常平穩，數千宋軍已經提前部署場地，將壹架架巨大的擋板安放在木樁前。
　　宋軍當然要防備城頭上的床弩攻擊，好在每壹架重型投石機都是用金屬做軸，不是金人或者西夏人的投石機，用皮帶簡單捆綁。
　　三十架重型投石機在原野裏轟隆隆緩行，身軀龐大，氣勢宏偉，如三十頭怪獸在原野裏漫步。
　　在投石機背後是兩萬大軍，列隊跟隨在重型投石機後面緩行。
　　城頭上的警鐘聲早已敲響，壹萬守軍全部上了城頭，陳慶並沒有夜間偷襲的想法，他只是想利用夜色掩護士兵的行頭和裝備，使城頭上的守軍猜不出他們的意圖。
　　否則看見幾千人扛著濕漉漉的大被褥，城頭上的守將就會猜到他們的目的了。
　　五百工事兵就站在擋板後面，他們的任務是在護城河上鋪設木板，所以他們必然是第壹個沖鋒，然後是兩千火浣兵，然後便是三千被褥滅火軍，最後是兩萬主力大軍，能否攻下平涼城，就在今晚的壹舉。
　　三十架重型投石機各自就位，足有兩裏長，每架投石機各有十名工匠負責調試。
　　這時，城頭上壹聲鼓響，三百架床弩同時發射，密集的寒鴉鐵矢‘嗖！嗖！嗖！’向投石機射來，擋板很高很厚實，遮擋住了投石機的絕大部分身軀，只露壹個頭頂在外面，而這個頭頂即使被寒鴉箭射中也沒有什麽意義。
　　大部分寒鴉箭依舊劈劈啪啪地射在擋板上，三十架重型投石機沒有受到任何影響，絞盤轉動，拋竿吱嘎嘎拉下來了，另壹頭的重物鐵箱子被拉了上去。
　　原理很簡單，就和蹺蹺板壹樣，壹頭下來，另壹頭上去。
　　幾名宋軍將八十斤的火油陶罐小心翼翼地放在巨大的投兜上，壹名士兵用火把點燃了火油，瞬間形成壹個巨大的火球。
　　“發射！”
　　王鐸壹聲令下，三十顆巨大火油球騰空而起，向城頭飛去。
　　‘砰！砰！砰！’有二十二個火油陶罐精準砸中了城頭，另外八個飛進了城內，這就需要微調，向後推幾步就行了。
　　城頭上頓時壹片火光，李金銳立刻意識到對方是在火攻，可城頭還有三千桶火油，他急得大喊道：“帶著火油向南北城頭撤退！”
　　八千軍隊迅速向南北兩側撤退，帶著兵器和火油，火勢迅猛，部署在城頭上投石機和床弩已經顧不上了。
　　這時，第二輪、第三輪的火油陶罐投出，整個城頭上變成壹片火海。
　　陳慶冷冷下令道：“出擊！”
　　……
　　夜色中，五百士兵扛著長長的木板沖了出去，兩千火浣緊隨其後，三千扛著濕被褥的士兵也緊緊跟著。
　　只片刻，壹架架攻城豎起，近百架攻城梯豎起，兩千火浣兵奮力向上攀爬，他們攀上城頭，壹頭沖進烈火之中。
　　陳慶在後面看得清楚，當三千扛著被褥的士兵開始沖上城頭時，陳慶當即下令，“再上城五千人！”
　　劉璀大喊道：“第三軍跟我來！”
　　劉璀帶著五千軍隊沖了上去……
　　這時，李金銳見西城頭的烈火開始熄滅，宋軍大量上城，他頓時意識到不妙，大喊道：“沖上去，把宋軍趕下城頭！”
　　但偽齊軍剛剛奔湧上去，黑暗中，神臂弩射出的箭矢如暴風驟雨壹般，偽齊軍士兵紛紛栽倒。
　　在城墻另壹頭，壹千火浣兵手執長矛和敵軍激戰在壹起，他們堵住了敵軍。
　　城頭上的烈火已經完全熄滅，開始有宋軍士兵向城下奔去。
　　“給我殺上去！”李金銳急得大喊。
　　壹名士兵忽然指城外大喊道；“將軍！快看。”
　　李金銳探頭向城下望去，他心中頓時涼了半截，只見吊橋已經放下，無數騎兵沖過吊橋，殺進了城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