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八十五章 小計

　　次日上午，陳慶陪同王鞏視察甘泉堡，王鞏確實是為了抓陳慶的把柄而來，但他很快發現，陳慶根本沒有任何把柄可抓。
　　尤其看見陳慶占地還不到壹畝小院，看見陳慶妻子牽毛驢打水回來，王鞏著實無語了。
　　“陳都統有親兵吧！為什麽不讓親兵去打水？”王鞏有點懷疑陳慶是在故意做給自己看。
　　陳慶笑著解釋道：“王使君有所不知，甘泉堡太偏僻，想請個使女都沒有，用親兵打水也不是不可以，但很多將領並沒有親兵，他們都是妻子父母去打水，我去讓親兵去，這會讓底層將領心中不舒服，影響士氣，所以我讓妻子去打水也不得已。”
　　旁邊劉敬笑道：“好壹個不得已，我們理解陳都統的難處了。”
　　既然是不得已，王鞏也無話可說，這時，壹名醫師拎著藥箱從隔壁院子走出來，對陳慶搖搖頭道：“都統，小人已經盡力了，能不能熬過這壹關，就看天意吧！”
　　劉敬問道：“陳都統的家人病了嗎？”
　　“不是！是顯德帝姬。”
　　王鞏大吃壹驚，“顯德帝姬病倒了？”
　　陳慶點點頭，“她身體太瘦弱了，回來不久就病倒，病情壹直不見好轉，這幾天春寒頗重，病情又有點嚴重了。”
　　王鞏這次來甘泉堡的壹個主要任務就是把顯德帝姬接回臨安，現在顯德帝姬居然病倒了，讓他怎麽交代？
　　他連忙對陳慶道：“能不能讓我看看她？”
　　陳慶看了壹眼醫師，醫師想了想道：“她剛剛睡了，在門口看看無妨，不要打擾她，她身體太弱了。”
　　陳慶帶著王鞏走進小院，趙巧女住在主房的西廂房，王鞏站在客堂門口向屋裏望去，只見壹個少女蓋著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，眼窩深陷，嘴唇和臉上沒有壹絲血色，或許是診脈的緣故，她的左手放在外面，手很小，手腕細得跟麻桿壹樣。
　　王鞏倒吸壹口冷氣，這是顯德帝姬？這瘦得就像要飯的叫花子壹樣。
　　這時，李清照從屋裏出來，輕輕把門掩上，王鞏楞住了，“妳是……易安居士，妳……妳怎麽會在這裏？”
　　李清照有段時間生活十分窘迫，她為了討亡夫俸祿，總是跑來吏部要說法，那時王鞏就在吏部做員外郎，他認識李清照。
　　“原來是王員外郎，好久不見了。”
　　陳慶在壹旁笑道：“易安居士是我妻子的師父，壹起過來的。”
　　王鞏理解了，李清照估計是在臨安實在過不下去了，所以才跟隨陳慶夫人來甘泉堡。
　　劉敬問道：“顯德帝姬是易安居士在照顧？”
　　李清照點點頭，“她在金人那裏飽受淩虐，每天只能吃壹頓飯，太瘦弱了，能活下來就已經是萬幸，這次病了快半個月，就看她能不能熬過這壹劫吧！”
　　王鞏猶豫半晌道：“能不能帶她回臨安去調養？”
　　“絕對不行！”
　　醫師壹口否決，“她莫說去臨安，就算去漢中她的身體都支撐不住，她會……在途中病逝的”
　　李清照也道：“王員外郎，我們壹直在全力救治她，好容易有點起色了，眼看天氣壹天天暖和，她或許會慢慢康復，但現在絕對不能長途跋涉，會前功盡棄。”
　　王鞏為難地向陳慶望去，陳慶笑道：“這樣吧！等她身體康復，我下次回臨時述職時順便帶她壹起回來。”
　　劉敬低聲道：“現在看來，這是最好的辦法了，我們都親眼看見了，官家能理解的。”
　　“好吧！”
　　王鞏只得無可奈何地答應了，他也親眼看見了顯德帝姬的手腕，瘦得跟麻桿壹樣，估計是真的不行，萬壹她在路上病故，這個責任自己可擔不起。
　　“就拜托陳都統好好照顧她，讓她早日康復。”
　　“這是我份內之事，王使君不用擔心！”
　　眾人走出了院子，趙巧雲偷偷探起身張望，李清照連忙擺手讓她躺下，這個時候千萬別露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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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走到街上，王鞏又問道：“關於其他宮妃和宮女，陳都統是怎麽安排的？”
　　王鞏已經看過名單了，裏面沒有重要人物，最高的宮內封號只是才人，壹個嬪妃都沒有，他也就沒有帶走她們的積極性了。
　　陳慶嘆口氣道：“她們都是可憐女人，如果能給她們找個歸宿，也是功德壹件，本來我手下很多將領都沒有成婚，正好可以成全他們，但她們身份特殊，沒有朝廷同意，我不敢擅自做主，我準備請示朝廷。”
　　王鞏眼睛壹亮，這倒是壹個好辦法，就地安置，嫁給戍邊將領。
　　“這個辦法不錯，我倒覺得可行。”
　　“可是她們曾經是宮人啊！”
　　王鞏搖搖頭，“她們已經不是了，朝廷肯定不會承認她們。”
　　“什麽意思？”陳慶還是不理解。
　　“陳都統還不明白嗎？以前所有的皇宮檔案都在戰亂中毀掉了，現在的宮人紀錄是從建炎年開始，就算她們回臨安，也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，沒有人認識她們，朝廷也最多給她們壹點錢自謀生路，妳說她們能做什麽，還不是草草嫁人，既然都是嫁，那就不如嫁給戍邊將士，至少還能為抗金做點貢獻。”
　　雖然是推脫之詞，但王鞏說得也有點道理，她們若回臨安，確實命運堪憂。
　　陳慶想了想道：“話雖這麽說，就怕以後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，說我……”
　　“不會！請都統放心，這是朝廷的恥辱，沒有人會拿這件事做文章，誰敢拿這件事做文章，肯定會被朝廷百官群起攻之。”
　　劉敬也給陳慶使個眼色，表示可以放心。
　　陳慶笑道：“既然如此，我就負責安置她們吧！說實話，路上土匪頗多，我也著實不放心她們南下。”
　　停壹下，陳慶又笑道：“王使君去和她們談壹談吧！讓她們安心留下來。”
　　王鞏想了想道：“可以，我就實話實說，讓她們明白自己處境，死了回臨安的心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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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王鞏和眾宮人的座談確實起了作用，本來是有少數宮妃想返歸臨安，這下她們完全死心了，只能開始踏踏實實地考慮自己歸宿。
　　王鞏在甘泉堡只呆了兩天，他見宋軍正在積極戰備，著實也害怕戰爭爆發，自己走不掉。
　　第三天壹早，他和副使劉敬帶著幾名隨從在五十名侍衛的護衛下離開了甘泉堡，前往北仙人關。
　　陳慶送走了王鞏，接到妻子的消息回到家裏，卻意外發現趙巧雲也在自己家中，在等自己回來，當然不是她壹個人，呂繡和李清照也坐在壹旁。
　　陳慶笑著安慰趙巧雲道：“人已經走了，妳可以放心了！”
　　“那以後呢？”
　　趙巧雲小聲道：“我的意思是說，能不能順水推舟，就說我病故了？”
　　陳慶搖搖頭，“這樣肯定不行！”
　　“為什麽不行？”趙巧雲壹臉失望。
　　陳慶嘆口氣道：“認識妳的人很多，這裏就有幾百個女人，她們會嫁給我的手下，然後妳詐死這件事就會成為我的壹個把柄，我若得罪了誰，壹個欺君之罪都蓋到我頭上來了。”
　　趙巧雲默默點頭，歉然道：“對不起，是我太自私了，沒有替將軍考慮。”
　　陳慶笑道：“妳不用擔心，甘泉堡距離臨安十萬八千裏，使者來壹趟不容易，我隨便找壹個借口就打發了，我就說妳自己回大宋遊玩山水散心去了，誰知道妳什麽時候回來，而且韋太後絕不希望妳回去，妳擔心什麽呢？”
　　呂繡也笑道：“就是說嘛！妳擔心什麽呢？我們的陳都統壹諾千金，只要妳不想回去，他就不會讓妳回去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