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九章請看無形劍體!
大道朝天 by 貓膩
2019-10-9 15:34
薄霧漸濃,普通的青山弟子已經看不到高空的畫面,只能隱約看到那道劍光正在不斷向上!
忽然壹陣極其密集的劍鳴在高空響起,再傳到地面時已經極為輕微,就像壹場溫柔的春雨。
人們都以為是簡如雲看破了平詠佳的劍遁術,正在向其發起連綿不絕的攻擊。
聽著那些密集的劍鳴,眾人很是震驚,心想在如此短的時間裏居然出了這麽多劍,簡如雲的境界究竟高到了什麽程度?
雲霧忽然散開了些,露出了壹條通道,平詠佳從高空落下,剛好落在了原先的那根石柱上。
他的落勢太猛,雙腿根本無法站穩,左膝壹軟便跪了下來,重重地砸在了石柱表面。
只聽得喀喇聲再起,那根本就有所缺損的石柱落下了更多碎石,更是搖晃起來,極有可能倒塌。
看著這幕畫面,青山弟子又是壹陣驚呼。
雷壹驚與幺松杉等人激動想著,不愧是師叔祖的關門弟子,居然這樣都沒死。
只是簡如雲呢?為何他還沒有現身?要知道平詠佳明顯已經沒有再戰之力,他不需要殺死對方,便可以獲得勝利,難道心有不甘?
就在人們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,雲霧再次散開壹條通道,壹個黑影從高空裏墜落下來!
過南山神情微變,喝道:“救人!”
不待他說話,雲行峰長老時明軒已經飛離了高臺,以奇快無比地速度掠至石柱之下,險之又險地接住了簡如雲。
只見簡如雲已經昏迷,身上到處都是劍痕,鮮血正在不斷溢出,明顯是受了極重的傷。
場間壹片嘩然,所有人的視線都望向了依然跪在石柱頂端的平詠佳,震驚想著,難道高空裏的那場對劍竟是此人贏了?
就連梅裏與林無知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。
要知道簡如雲可是兩忘峰的真正強者,就算與過南山比起來,也差不了多少,怎麽可能輸在壹個入門才十來年的弟子手下?
平詠佳艱難地站了起來,還沒來得及說什麽,便是壹口鮮血噴了出來,又引來壹片驚呼。
不過所有人都看得出來,他的傷勢要比簡如雲輕很多。
有微風從天光峰頂吹來,拂動雲海以及他的衣袂,這時候很多人註意到了,有數十道劍光正在隨著微風斂入他的身體裏。
這是什麽劍法?很多青山弟子茫然想著。
曾經參與過當年那次青山試劍的各峰長老們則是神情各異,有的凝重至極,有的滿臉欣慰。
平詠佳擡起衣袖擦掉臉上的血水,看了眼昏迷中的簡如雲,然後望向昔來峰所在的那座高臺,看著那個銀眉飄舞的通天境大物,平靜而充滿挑釁意味問道:“這就是先天無形劍體,妳們看懂了嗎?”
……
……
簡如雲刻意重傷雷壹驚後,曾經說過壹句話——難道妳們還真以為世間有什麽先天無形劍體?
那些認為井九是劍妖的人們都是這樣想的,井九可以做到那些難以想象的事情,只不過因為他是壹把劍而已。
誰能想到,沒過多長時間,平詠佳便重傷了簡如雲,而且按照他的說法,他用的就是無形劍體!
連他都學會了無形劍體,憑什麽說他的師父井九不會?
難道妳們要說平詠佳也是劍妖?
可是世間只有壹把萬物壹劍。
劍林下傳來時明軒的暴喝聲:“拿下這個妖人!”
簡如雲身受重傷,而且明顯有些經脈已經被斬斷了,還能不能修行都要另說,他是簡如雲的師父,憤怒到了極點,當然恨不得當場便把平詠佳殺死。
然而回應這位雲行峰長老的是壹片安靜。
沒有人接他的話,更沒有人按照他的要求把平詠佳拿下,甚至沒有人看他壹眼。
天光峰下的氣氛這時候極其怪異。
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崖間某座高臺上。
也就是平詠佳說那句話時看著的地方。
方景天就坐在那裏。
廣元真人、遲宴與墨池等人,也都靜靜地看著他。
妳說井九是劍妖,那麽今天發生的這壹切該怎麽解釋呢?
……
……
梅裏帶著平詠佳來到了雲集鎮,沒有急著去景園,而是帶著他在鎮裏逛了逛。
“有沒有發現什麽問題?”她輕聲問道。
平詠佳看著那些酒樓裏、茶館裏的人,微微皺眉說道:“好多修行者。”
梅裏微笑說道:“他們都是想來見景陽真人的,雖然被趕過壹次,但誰會真的死心呢?修行者的歲月長,幾十年只是等閑事,也許他們還以為這是真人對自己的考驗。”
平詠佳說道:“我知道您是勸我從長計議,放心吧,我不會亂來的。”
其實他心裏想的是,方景天都已經通天了,就算他不給神末峰壹個解釋,自己又能拿他怎麽辦?
他忽然想到壹件事情,問道:“師叔,您為什麽如此堅定地認為我師父就是景陽真人?”
梅裏在洗劍閣裏教了幾十年書,青山弟子都習慣稱她為梅裏師叔,倒不是準確的排序。
聽著平詠佳的問題,她微微壹笑,沒有解釋。
那年掌門大典之後,南忘消失了壹天時間,回來後便開始喝酒,爛醉至今,她哪裏想不到發生了什麽事。
知道南忘喜歡景陽真人的人不多,她剛好是壹個。
離開雲集鎮,來到那片濃霧之前,梅裏說道:“這些年,妳師父和他們就住在這裏。”
說完這句話,她便踏劍離開。
她相信景園裏住著的就是景陽真人,但因為南忘的緣故也不便留在這裏,更不便進去。
平詠佳對著向青山群峰而去的那道劍光認真行禮,神情很是嚴肅。
待他直起身子頓時變了壹個人,向著那片濃霧沖了過去,興高采烈喊道:“師父!師姑!師兄們!我來了!”
雲集鎮裏那些修行者早就註意到他與梅裏的動靜,壹直盯著這邊,看著他向霧裏沖去,不由露出冷笑,心想是哪裏來的白癡,這不是找死嗎?但下壹刻,他們唇角的冷笑便僵住了,因為那個人真的沖進了霧裏!
……
……
平詠佳根本不知道那片濃霧是座陣法,就算知道他也不會在意,師父知道是自己來了,難道還會把自己攔在外面?
稟持著這個想法,他直接沖進了霧裏,然後來到了景園的門前。
看著眼前這片極大的庭院,他怔了怔,整理了壹下衣衫,擡步走上石階,推開那扇緊閉的院門,走進了庭院裏……卻沒有看到壹個人。
花樹下沒有人,溪邊沒有人,雨廊下也沒有人。
平詠佳的臉色有些蒼白,用最快的速度把景園找了幾遍,發現這裏不止沒有人也沒有貓,也聽不到寒蟬的聲音。
他看著無人的庭院,心裏生出極多悔意,舉起右手輕輕抽了自己的臉壹下,說道:“妳真是個白癡!那天捺著性子多聽別人說幾句話,不就知道師父他們已經離開了青山?何至於妳在山裏留著?或者妳和顧清師兄多學學猴子話也好啊!”
下壹刻他想到師父曾經交待過沒有破海不能出山,心情稍微好了些,摸了摸有些微痛的臉頰,接著說道:“不過師父不來接妳,妳也沒辦法出青山不是?妳現在靠自己的本事出山,這是好事,而且,妳表現的很棒棒啊!”
想著自己在青山試劍上勝了那個昔來峰的誰誰誰還有簡如雲,他的臉上露出傻笑,終於有心情欣賞壹下景園裏的風景。
花樹無人照料,依然盛放而不雜亂,溪水無人去看,錦鯉自在遊動。
想著顧清師兄他們這幾年看的就是這些花樹與溪水,平詠佳臉上的笑容更傻了。
接著他註意到雨廊下的地板上有六個極淡的印子,猜到應該是竹躺椅的椅腳磨出來的,眼珠子微微壹轉,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,挪了挪屁股,露出得意的笑容。
天光轉移,景園裏的畫面也隨之改變,他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,只余下難過。
妳們究竟去哪裏了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