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94。平壤。旅顺

寒禅

历史军事

一种更痛的痛 孙中山曾回忆说:“特达之士多有以清廷兵败而喜者。往年日清之战,曾亲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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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

1894。平壤。旅顺 by 寒禅

2018-5-28 06:01

第十三章 绝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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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3月18日。晴。是日终于到外边走走。经此一役,元气大伤,然阳光普照,倍感精神,与早前的阴霾日子大为不同,仿佛贺余人事两其美。回店里打点事务,留书一封给高二,并取回日记……经数日观察,此人资质平庸、相貌平凡、妒忌心重、性格懦弱、贪生怕死、缺乏教育、轻公重私、开口见肠、喜怒皆形于色,兰儿喜欢此等人物实乃朝夕相处之故。若谓其还有可取者,唯孝心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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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东大街。耶稣教教堂旁的小医院。
  应诊室内司督阁正在替慕奇把脉。
  没人说话,房间静得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。
  慕奇忍不住又笑了。
  “还在笑?!”还是司督阁那不正统的官话。
  “你想,我回去怎么告诉我夫人是你士大夫替我把脉了?”
  “你如实告诉她好了。”
  “我如实告诉她,她肯定会说:‘你去喝花酒也找个好点的借口吧!’”慕奇的笑声越发厉害。
  司督阁也忍不住笑了:“你越是觉得没可能的事,说出来人家才不怀疑你嘛!”
  慕奇苦笑道:“我就是不想把脉才到这儿,谁知来了你还是给我把脉!你是不是还要给我开曾大夫的药?”
  “曾大夫可是个好大夫呢!”
  “好个屁!”慕奇脸色顿变,嗤之以鼻道:“去年我甥儿去看他,你猜他跟我外甥说什么?他说我甥儿有喜脉!天呐!你蒙的也得靠谱儿嘛!这不是明显的不尊重病人嘛!”司督阁虽欲开口,但慕奇却一发不可收拾:“最近听见那老头儿的铺也卖了,活该!要是他好,看病的人要排队吧?用得着卖铺?”
  “他把铺卖了,其实,我也有责成的。”司督阁终于松开了手。
  慕奇边放下袖子说:“司大夫你太好人了!你不用可怜他,你们说的,优胜劣汰嘛!”
  “你们一般的中国大夫的能力真的很差,但你们真正的医术却是非常高明的。”
  慕奇还是一脸睥睨:“高明?”
  司督阁拿起桌面上的听筒说:“以前没有这小东西,我们就不可能知道透过你的血脉知道你身体的状况,但你们很早很早的时候就会把脉了。”
  “都喜脉了!你还说!”
  “那是滑脉,不一定孕妇才有,男人也可以有。”
  “真的假的?”
  “真的。老实说,你现在的脉象,也挺像滑脉。”
  “不是吧?你咋会这玩意儿?”
  “曾大夫教我的。”
  “哎!”慕奇拍腿说:“出事了!你肯定给蒙了!”
  司督阁见状有点气馁:“曾大夫可能年纪太大了,说话不清楚而已,你别就此认定他,还有你们中医,就是不行的。”此时托了托眼镜,喟然长叹道:“我经常在想呀,要我们外人才看到你们有价值的东西,要我们说你们才信,甚至连我们说,你们自己也不信,这,是不是很可悲呢?”
  慕奇却一脸冷漠:“可悲啥?你们西医就是行嘛!这有啥办法呢?”
  司督阁淡淡一笑,没再说话,开始收拾桌上的仪器。
  “我的身体如何?不会是有喜吧?”
  司督阁笑道:“你的身体比谁都好!”
  慕奇很是疑惑:“不是吧!那天我上去老铁山真觉得很晕呀!心也跳得很快,我以前也没有呀!”
  “年纪大了,就可能有这些毛病。你不要以为自己还是年轻人,每天上山下山都没事。别太激烈太急,就没事了。”
  “那你就别说我的身体比谁都好了……”慕奇叹了口气。
  “别这样吧!人总会老,你起码比左军门好多了。”司督阁摘下了戴了半天的眼镜,揉一揉鼻子。
  听见左军门,慕奇脸色一沉,半晌冷冷地问:“他……怎么了?”
  “他的身体……不太好吧!”
  “病了?”
  “我答应过他,不能说的。”
  慕奇鼻子吭气道:“不说就不说,他的事我也没兴趣知道!”
  司督阁笑了笑:“你没兴趣知道?那你为什么在兰儿出事后去左府了?”
  见司督阁像是知道很多自己的事情,慕奇瞪目道:“我看着兰儿长大的!她有事我就不能去看看她吗?”
  “行行行……”司督阁点点头,把椅子靠前一些,坐直了腰说:“我知道你们的恩怨……我只是想你知道,这三年来,他是怎么过的……”
  慕奇瞟了司督阁一眼,默不作声。
  “自那天起,他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……他老是问我,他当天是不是太狠心了?又说,他多后悔自己在武兰出发前没好好的抱抱他,多希望死的是自己……但这些话他只能在这里和我说,在别人面前他始终要装着没事一样……他的病,我想就是这样子来的。”
  看着慕奇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,司督阁继续道:“我不是要你同情他什么的,我只是想你知道,尝试感受一下,左军门所受的痛苦是如何巨大。武兰是他的独子,如果不算岳冬的话,以你们中国人的角度看,他很可能是绝后了。但最可怜的是,他下那决定是可以预见结果的。如果他不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的话,或许,他还可能好受一些。”
  听到这儿,慕奇眯起眼,咬牙切齿地道:“你知不知道,我就是恨他这样!……就是恨他连亲儿子都可以忍心让他去死!……我连找个人来出气都没有呀!”说着眼睛便红起来。
  司督阁轻轻点头:“我知道……但你抚心自问,你是不是真的想他倒霉了?如果我现在告诉你,左军门患的是绝症,你是不是觉得很痛快?”
  慕奇的目光停留在司督阁的脸上,说不出话。
  “恨,会使一个人很累的。”
  “不恨他……不恨他那我该恨谁去?”
  “那你得先问,你儿子他有没有恨谁了?”
  慕奇出神地看着地上,想了很久,始终回答不了司督阁的问题。呆了半晌,撩起马褂要走:“你别费唇舌了,我绝不会饶了他的!”接着转身打开了房门。
  “慕都护!”
  慕奇停步。
  司大夫欲言又止,但最后还是说了:“……你要是想跟左军门说些什么的……我劝你……最好早点吧!”
  慕奇的脸稍稍往后,没有作声,片刻关门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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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心兰被虏后,岳冬当然继续被禁止进入左府。但岳冬在左府住了十年,左府上下的人都跟他很要好,他要进去看一看心兰当然不难,麻烦的是要有正当的理由离开营房。
  这天岳冬趁着为亲军购买饲料的机会,带同自己刚做好的布袋木偶,叫相熟的下人开了后门,走到心兰房间门口,轻轻敲门。
  一打开房门见是兰儿,岳冬笑嘻嘻的急不及待喊:“兰儿!”又把怀中的布袋木偶递给兰儿:“送你的!”。
  心兰抬头一见是岳冬,眼前还有一个自己房间已多得盛不下的布袋,便毫不思索地用力关门。
  岳冬也没有意识到兰儿会马上关门,手一缩回来布袋便掉在房间里。
  “兰儿!你开开门!”岳冬不停地拍打房门。
  心兰没有理会,还用横木把两扇门栓牢,然后转过身背靠在门上。
  岳冬见拍打没用便停了下来,双手靠在门上说:“那天是我不好!是我怕死!……但我怕死也不过是怕回不来见你呀!……你就饶了我吧!……”接着竖起三只手指:“我发誓!我以后会好好当兵的!碰上什么胡匪我也不会跑的!……我很快就会拔外委了!你看!这布袋其实就是我呀!他穿的就是外委的号衣呢!它可花了我十几天的功夫呀!……”
  心兰一边听着,一边无奈地看着地上那布袋。
  “兰儿!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好不?就给我一次机会……”见心兰始终不应,岳冬只好失望地把头靠在门上。
  时斜阳西照,金黄色的阳光将岳冬的身影映到心兰房间的墙上。岳冬两手缓缓垂下,心兰又不自觉地看到这些年来岳冬每次哄自己时所送的布袋。
  从第一个送自己的布袋看起,一个一个的看着,心兰仿佛看到岳冬的成长,也仿佛看到岳冬对自己越来越深厚的感情────布袋的手工日见成熟,衣着越来越精细讲究,人物神态也越来越真实。
  然而,它们始终都不过是布袋。
  “五年了……”此时岳冬攥紧拳头,凄然道:“就是差这么一点儿……就是差这么一点儿!……为什么就是这一次碰上了赵西来?!……你说……如果不是他……咱俩早就成亲了……你说是不是?”
  听到此话,心兰仰着头闭上了眼睛,眼窝不自觉地发热。望夫成龙的她,内心的失落绝不会比岳冬来得少。但也正是自己对岳冬的期望,即便父亲现在便答应两人的亲事,即便岳冬现在便答应入赘,自己此刻也接受不了眼前这么一个见死不救,懦弱不堪,还有在自己被掳走的一刻竟然无所作为的岳冬!
  过了一会,心兰深深地呼吸一下,张开眼睛,俯身捡起那布袋,想也不想的便打开了身旁的窗把它扔了出去。
  岳冬看到自己做了十几天的布袋被心兰扔在地上,心如死灰。
  呆了一会,没有灵魂似的岳冬把布袋捡起,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。走了没几步,还是舍不得回过头看着心兰的房间,还是奢望她会回心转意。即便没有开门,起码也静悄悄地打开一扇窗,窥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离去。然而,呆了良久,房间内始终没有丝毫动静。
  残阳如血,岳冬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。看着自己的身影,岳冬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的孤单,如此的失落,也想到了,那天心兰在海边是如何不留情面地斥责自己……自怜了片刻,岳冬正打算从后门离开,只觉对面厢房长廊一直站了个人,一看原来是苏明亮。
  两人相互一看,岳冬也没有心情打招呼,何况也不想和他打招呼,很快便低下头继续走。毕竟,自从苏明亮在左府出现以后,身边的人都夸他,说他相貌不凡,一表人才,见多识广,为人亲切友善,对上对下都恭敬有礼……但最受不了的还是,他整天都围着心兰转,两人在左府里有说有笑,而自己却被拒诸门外!仿佛,半个月间,苏明亮就已经替代了自己在左府的位置!
  正是,屋漏偏逢连夜雨。
  这时更听见苏明亮说:“这样子没用的……”语气像是个情场老手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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