欲囚

石酒月

都市生活

疼????
无止尽的疼,从身后的某一处渐渐开始蔓延,最后侵覆全身,叫人如沉于疼痛汪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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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一左一右

欲囚 by 石酒月

2024-5-1 22:22

雪在年味渐浓时停了,冬日暖阳下积雪化了水,向北一坐上大巴出了城。

两小时后到达目的地,他从车上下来,在刺骨的寒风中将围巾往上拉了拉,然后踏着将融未融的雪朝着村里走去。

老院长留下来的房子在村子上游,路上不乏有不嫌冷出门来晒太阳的人,看着向北一面生又是城里人的打扮,村里探究而八卦的目光就聚到一起了。

向北一不自在,脚步就走快了些,边走边把围巾网上拉,又拿出手套戴上,然后在一个老房子的院墙角拐弯的地方,脚下一滑摔倒了。

地面都是雪,上面一层化成了薄冰,不算疼,只湿了点衣服。他拿纸巾扭着身擦了擦,等他准备回正身子时,余光却瞥见墙角拐弯处收回了一只脚,穿着皮鞋的脚。

无法说清是什么原因,向北一的心蓦地就抽了一下。

他转身静静的看着那一处墙角,约莫半分钟后,他抬脚朝着那儿走了过去。

然而墙角后一片空荡荡,只有凹陷的积雪在太阳底下反射着白亮刺眼的光。

向北一说不出来心里是何种想法,也许是鬼使神差,总之他沿着来路往前面的又一个拐弯处走了回去,结果差点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。

来人身上并不像村里的打扮,一身休闲黑衣且单薄,是向北一看着都觉得冷的程度,但那人看上去并没有感觉到冷的模样。

也许是向北一的眼神太过于警惕,他往后退了一步,抛着手里还粘着点雪半湿的钱包,对向北一说了一句:“雪天路滑,慢点走。”

??向北一看着那个钱包和地面上比他大出很多的脚印,低头说了一句:“抱歉。”就往边上让开了道。

??对方走之前可能打量了他,但向北一没注意,等到四周再次恢复空荡的时候,他按下心里难以概括的念头,问了自己一句:我这是怎么了?

向北一直到推开那间破旧的老房子的门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了。

老房子因为许久没有人住过了,大雪也掩盖不了院里的慌败。

在向北一的记忆里,老院长基本不回来,从他记事起到老院长去世,老院长总共带着他一起回来过两次,两次的经历都不算太愉快。

老院长没有伴侣,也没有自己的子嗣,一辈子都用来呵护福利院里的孩子了。在老院长那个年代,邻里是无法理解的。

所以后来,随着时间的推移,不解也就慢慢衍生出了谣言与偏见,于是老院长也就不愿再多回来了。

但落叶总归还是更愿意归根,即使生前与这个地方有再多的不快,老院长在去世前,还是让向北一把他带回来这里。

向北一其实有些记不清当时自己是如何操办老院长的丧事、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走完了什么样的流程?

那段时间的记忆都很模糊,浑浑噩噩的,唯一一个清晰的记忆点就是在老院长下葬那天,雨很大,天很黑,他撑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黑伞,站在老院长的坟墓前,看了很久很久的雨。那把大黑伞至今还在他的储物箱里放着。

向北一推开偏房的门,围巾也挡不住扑面的灰,他禁不住偏头咳嗽了一会儿皱了皱眉,才走进去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来三柱香,拿火机点燃,插在灵位前的香炉里。

袅袅升起的烟雾后, 是两个并排放在一起的灵牌,都落了不少灰。一个是老院长,向从温,另一个向北一不认识也没见过,名字叫苏??。但老院长和他的坟墓葬在一起,和灵牌一样,一左一右。

向北一按照当地的习俗拜了三拜,拿湿纸巾把灵牌上的灰尘擦干净,然后锁好房门,往后山丘上去。

在向北一的认知里,老院长的祖辈应该也是这里的人,但灵牌和墓碑却都不在这,向北一不解也无从得知原因。

从老房子走到山丘有一段不短的小路,落了很厚的雪,好在不知道被谁踏了几串脚印,勉强能认出来路。

向北一来到老院长墓前的时候,鞋子已经有些湿了,雪融化的水积在坑坑洼洼的脚印里,路不好走,他好几次都踩了进去。

他清了一小块地,烧了纸,像小时候那样和老院长说一些生活里很小很小的事情,从搬家说到过年安排。

“王奶奶去世了,旧城区的小吃摊也都搬空了,卖饺子的庞阿姨也不在了。您还记得吗?去年我和您说过她做的饺子和您做的味道很像。不过新小区外前不久开了一家饭馆,味道我很喜欢。”

“小布丁长肉了,院里一切都好,小孩都很听话,那个好心人也一直在捐钱。”

……

“给我托个梦吧,我想你了……爷爷。”

向北一从后山丘下来时没有直接去车站,而是继续往村子最里面走去。路走到尽头时, 就能看到一座小屋,和老院长那套相比只多了丝烟火气。

“赵伯?”向北一见门开着但不见人,便喊了一声。

不多时里面有人走了出来,但听脚步却不是他熟悉的,果然出来的也不是赵伯。

“你是?”一个手里拿着锅铲裹着头巾的中年妇女狐疑地看着他问。

“我是之前请陈伯帮忙打理院子的。”

“噢,是你啊,他走啦,死咯,前不久,他让我等你来的时候把你多给他的钱还给你。”中年妇女说着放下锅铲擦了擦手,“你等着,我给你拿来。”

向北一感到嘴里有一些腥,他有些艰难的咽了咽,声音闷在围巾里,“不用了。”说完他就转身离开。

“死一个人有这么可怕吗?”中年妇女看着他那稍显得像落荒而逃的背影,不解地拾起锅铲。

雪化得厉害,地也就更滑,向北一在又一次摔倒时,嘴里的粘稠血腥味猝然就浓了,也许是这种皮肉的痛感带来的生理刺激,他后知后觉松开牙齿的时候,眼睛就湿红了。

泪水模糊了双眼,朦胧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一段尘封的往事。

“是煞星,快看啊,煞星又来了!”

“啊啊啊要死人了”。

“要死人了,快打他!看到他就要把他打跑才能把晦气带走!”

一群七八岁的孩童无知又邪恶的声音响起,刚走到他们不远处的另一个瘦小的孩子就停下了,一张白净的小脸盛满了恐惧,却又强撑着保持冷静。

群童看着他像呆鹅一般站在那,便围着靠近。孩子心性盲从,只要有个人大胆地试探着出手了,其余的就会无法无天的跟着了。

推搡、谩骂、拳脚。

终于,在街边大人的呵斥下停止了,施加恶意的人一哄而散,只留下小男孩一身伤痕。

不断有大人围过去,有关心伤口的,有呵责那群孩子的父母的,也有问这隔三岔五遇到这么一遭的为什么的。

“这都做的什么虐!都是谁家的小孩?这么干!没天理了!”

“这到底是怎么的啊?”

“还能怎么的啊!做父母的任由孩子为非作歹,这么小就欺负弱小!纯属坏种!再不教育就坏到骨子里了!”

边上开小卖部的老板娘从里面走出来,“这小孩是那福利院里的,可怜的小孩,平时安安静静的偶尔逗逗猫,这不前阵子那些猫被下药了,死了大半,又有几个被那些个顽劣的孩子给玩死了,孩子的嘴嘛,无里头,说是这小孩把猫克死了,现在附近的那些个小孩跟着……”

老板娘往街对面扬了扬下巴,“那大胖子坏种,就找这小孩的麻烦了,我是刚刚上厕所没见着,不然我得拿棍子给他们一人一棍。”

小小的向北一窝在一个大人的怀里被抱回了福利院,路上无声地留着泪,回到福利院后他就没有动静了,眼泪也自己用袖子擦干净了。

他举着小小的手,攥着心疼得说不上话的老院长的手,说:“没事呀,爷爷,我没事的,你不要难过噢。”

后来啊,群童里的谣言越传越神乎,煞星克的不再只是猫,推演到了人、狗、世间万物的死亡了。

那个小小的男孩身上的青紫也越来越多,很多时候他总是满身伤痕和脏污地窝在无人的墙角里,和此时此刻的情形相差无几。

向北一撑起身,没有纸巾他便用手拍了拍身后衣服的水,又扯开一些被润湿的围巾,朝着车站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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